大典定在九月初,那会儿岭南的竹节海棠开得最为灿烂。
大典的前一夜,何钺暗中将沈华英从大牢中提了出来。
还是在兴安的那座院子,沈华英再次见到了皇帝,不过短短数日,他的脸色看上去大好,精神烁烁,目光灼灼,可见她他之前的病态多半是装的。
清风穿堂而过时,带起衣袍飘舞时,左襟上的龙纹似是活了一般,吞吐着皇帝身为上位者的凌厉气势。
沈华英单膝跪地行礼,皇帝一身威严龙袍,居高临下,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沈华英身上。“起来吧!”
刚起身,乔保颐就捧了一套红色裙衫递到沈华英面前,沈华英脑仁一疼,这不是侍女的衣裙吗,上次被皇帝骗进宫时,就是扮侍女,穿的也就是这种衣裙。
“穿上!”皇帝干净利落的说。
沈华英现在气乱得要命,深吸了几口气才从干燥的喉间挤出飘忽而轻细的声音:“敢问陛下,这是何意?”
乔保颐太阳瞥了一下沈华英,夹杂着些警告的意思,然后又重新垂下脑袋,跟个木头人似的,再不露出半点情绪。
沈华英看见了当没看见,乔保颐垂头,她也跟着垂头,故意不去看皇帝越发阴沉的脸,同样的陷阱再不可能进入两次。她站在那里,姿态看起来是那么的恭顺,但在所有人都瞧不见的角度里,她的眼里裹挟着不可屈服的野性,这种野性皇帝瞧不见,却感受得到,刀刻似的深铭在他心底。
还一副不屈不挠的反骨,看样子不说清楚缘由,她还真敢就这么耗下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皇帝心里暗骂,同时给何钺递了眼色,何钺会意立即对沈华英道,“沈将军,明日大典,陛下令将军扮作侍女,随侍护驾。”
何钺的语气极为平淡,但沈华英听在耳里,却激起千万片涟漪。皇帝把她远远打发到岭南不就是存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吗,这个时候特意将她从大牢里提出来,扮作侍女放在身边,难道是预料了大典上会有变故,亦或是本就计划好了在大典上要有大动作?
正想着,乔保颐将衣裙往前推了几寸,不着痕迹的催促沈华英。
沈华英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之前和皇帝的种种不快历历在目,那些记忆不用刻意去回想就回自动翻涌上来,沈华英打心底里不想和皇帝靠得太近。
不过皇帝的命令要是想违背就可以违背的话,那就不叫圣旨了。
“微臣遵旨。”躬身接过衣裙,沈华英随乔保颐走到旁侧的耳房更换,等换好出来,还没有走近,就听到皇帝的冷哼一声,轻嗤道,“这也像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