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半刻钟,一人青衫于身,手晃折扇,晃悠悠地扫看着这院子。
——
残阳已落,夜晚已至。
陈宅堂屋内。
阮软还未曾走进,左脚刚踏入陈宅前堂时,便传来——
“你那新捡的小孩,可怎的还未到!”
声音如同潮湿之处的老树,稍沙哑而充满历史的轮廓。
便是这陈宅实权掌握者——陈老太。
初春低囔着:“这死老太婆!分明是她故让小厮延了晚宴的时间!”
阮软的嘴角微弯,不急不慢地朝堂里走去。
陈老太刚说完,便端起红木秀桌前的梅花茗,另一只手转动着檀佛珠,双眼斜着看向门口的二人。
眯眼细瞅着那抹浅粉身影——亭亭如玉。
素净的颜色,倒是穿出一份妖娆。
她摩挲着檀佛珠,低头沉思,饶是如此待她,还未曾生出半点恼色。
小小年纪,便如此肚量。
也着实得让她好生待着啊......
阮软缓缓出声:“敝在此请太婆安。”
身子微侧,继续道:“请阿爹安......”
陈社稷转眼望了望自己的母亲,面色柔和,浓眉轻挑,右手欲往外面一推,同侧旁的陈老太,却温和出声:“阮软乖孙,已认祖归宗多久?”
初春脸色刹那间煞白,忧心忡忡地望着阮软。
阮软面不改色,直起身后,看着面前含笑的陈老太,煞是无事地淡然地抿嘴,双手做鞠,说道:“太婆,敝已来陈府三秋。”
“哦?是吗”
陈老太加快转动檀佛珠的速度,提高音量道。
自顾地继续道:“那还不知晓咱老陈家的规矩吗?!”
这话刚吐出口,随即便是手中檀佛珠用力往桌上一拍的那一遭声响。
明明是腊月天,前堂的众多小厮丫鬟的汗珠却直流不止。
初春亦是地将头低地更低,忧心忡忡地望着身旁,不敢言语。
阮软自是紧咬下唇,思索着法子,她着实不知该怎么办。
一旁的陈社稷快速地略过阮软脸庞,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陈老太从鼻腔里传出呵声,刚开口准备说些什的,耳边却传来唤声——
“老太太。”
如徐徐春风,顺着一缕冬夜的寒气袭来,清晰地传入大堂的每位人的耳中。
更有好奇之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人青衫涟漪,白皙如玉的脸庞遭那浅青面纱遮了大半,唯露那双清冷的眸子。
跪于地上的阮软,在那嗓音响起的瞬间,便背脊僵硬,皓齿更是紧紧地咬着下唇。
这如璞玉般的嗓音,她自是熟悉。
那贝齿上下轻咬,薄唇无意间的上扬,如松间青磐流水般低喃:“软软”,是伴她无数渊夜入睡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