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躲避似的侧头,蓦然发现,路漫漫的脸就在一厘米之外。
女孩一张脸上又是血污,又是尘土,红一道黑一道,还隐约留着几道泪痕,简直比唱戏的还精彩。
只是那一双眼睛漆黑发亮,仿佛一把口径四十毫米的手枪,射穿他的心脏。
祁远一颗心抑制不住地狂跳。
一个平凡、胆小、爱哭、浑身脏兮兮,还臭烘烘的零存在感女孩。
一个高大、帅气、聪慧、从小眼高于顶的百分之百存在感男孩。
他的心被她的眼刺穿,飙出160的高速。
“咚咚咚咚咚……”
女孩无法忽略男孩身上炙热的温度,脸被夕阳照得更红了。
(15)
“你俩是骑着蜗牛过来的吧?”
医院手术室门外,梁文康对着一前一后赶到的二位极尽吐槽。
奇怪的是,祁远和路漫漫都默不作声。
两人默默地坐上长椅,一个坐梁文康左边,一个坐梁文康右边,动作一致地看着地面数蚂蚁。
哟!这好玩儿!梁文康正要逗两句,一股引人作呕的酸腐味刺入鼻端。他很快锁定了目标源,然后,不留情面地戳了戳路漫漫:“那个什么,同学,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洗洗?这味儿,太酸爽了!”
路漫漫从脸到脖子,瞬间烧成一片。
转身的工夫,路漫漫又听见梁文康嚷嚷:“你戳我干吗?瞅瞅你那膝盖,麻溜地去外科包扎去。”
两位当事人再回来时,就见梁文康挪到最边上的位置去了。
一条长椅就三个位置,祁远看一眼路漫漫手里湿嗒嗒的球服,路漫漫看一眼祁远包扎得跟馒头似的膝盖,两人的脸不约而同地一红,相敬如宾地隔着半米坐了下来。
梁文康无语望天,他对祁远做口型:“大哥,你都要坐我身上了。”
祁远用口型怼回去:“闭嘴。”
梁文康隔着祁远,瞧见路漫漫手里的球服,火烧屁股地跳了起来:“对了!祁远,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你爸不是要回来吗?几点来着?”
祁远也跟着跳了起来:“晚上七点,现在几点?”
“五点半!还来得及!来得及!快!赶紧走!”梁文康恨不能一扇子把祁远扇到目的地。
祁远的爸爸?那个“不在”了的爸爸?直球理论?
路漫漫慢一拍地跟着站起身,祁远在她对面很不好意思地挠头:“那什么……”
“赶紧去吧,等这个弄干净了,我再给你。”路漫漫晃了晃手里的球服。
祁远笑了笑,出人意料的腼腆,曾经那个刻薄的少年青涩如橄榄叶。
隔了许多年,路漫漫还记得那一天,就差一分钟,祁远就真的走成了。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