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仁右眼皮跳了两下,他见曲昭是真的喝醉了,缓缓的吐了口气,原本拢在膝前收紧成拳的指节也松懈下来,小声嘀咕道,“唉,昭昭的酒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差,害得我白紧张了。”

小厮听见雅间的巨响,推门查看情况,雅间里酒菜宛若天女散花般盘踞在各地,目光所及之处惨不忍睹,一个高挑英飒的女人手举一把刻着经文的黑剑在舞剑,身型矫捷,锦袍翩翩,只是周遭凌厉的剑气涌动,逼得小厮止不住后退两步,生生把他压制在走道的栏杆上,连喘息都困难,更别谈进门阻止曲昭。

小厮急得满头大汗,唯恐再拖延下去这位侠女一个不高兴,就要用手中的黑剑拆了酒家,赶忙朝着气定神闲坐在里面,若无其事给自己斟了杯茶观舞的男人求助,“这位大人,我们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家,不知做了何事得罪了这位姑奶奶,您帮我们说说情,让她放过我们可好,我给你们免单了。”

宗仁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亦无法阻止她。这样,向你们老板詹子骞那里报我的名字,晚些时候你们统计好损失,我亲自上他府邸给他赔礼道歉去。”

小厮:“......”

宗仁和蔼可亲的补充道,“楼下的客人用完膳后,你们不要再揽新客,今日流水缺了多少,我照样会补贴给你们老板。”

小厮心里没底,怕宗仁不认账,想着还是遣人去报官稳妥。

宗仁一眼看穿小厮的想法,他从腰封上扯落一块令牌,低咳咳一声,“不劳你白跑一趟了,报官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同我说吧,这案子最后还是会转到我手里。”

小厮揉了两下眼睛,确定那是大理寺的令牌,便默默的退下了。

莫约两个时辰后,曲昭终于有玩累的迹象,漆黑的剑刃在沿着她的虎口转动半圈,回归剑鞘里,她撩起锦袍广袖,擦了一把前额细汗,她缎靴的脚步仍有几分虚浮,转了一圈,好容易在残破的雅间里找到一个观众,她对着自己唯一的观众邀功道,“好久没有这般酣畅尽兴了,我把虎视眈眈图谋不轨的匈奴巫师打出了京城,你说,曲昭小将军是不是全周朝最厉害的武将?”

宗仁遗憾的看了一眼破碎的茶盅,上好的大红袍叶子流落四方,泡好的茶汤和女儿红的酒水交汇在一起,味道被霸道的女儿红覆盖,连丝茶香都不剩,但他并不计较,认真的拍手鼓掌做捧哏儿,“我好像看到了姐姐在塞北大杀四方、雷霆万钧的模样,对姐姐的崇拜宛如滔滔江水,姐姐永远是我心里最棒的姐姐。姐姐,给属下一个机会,护送你回军营可好?”

曲昭心满意足,正当她想乘兴而归时,环视一圈后却蹙起了眉,唇瓣都严肃的抿在了一起,她手握着黑剑,又是一副要打架蠢蠢欲动的模样,“我可是将军,将军回军营,怎么能没有坐骑呢,哪个地痞无赖偷走了我的坐骑?”

宗仁:“......”

宗仁鬓角顿时突突跳了两下,他抬手看着曲昭已经掀翻的屋顶,天色已暗,暮色低垂,街边寂静空荡,摊贩早就收拾家当换了条街做生意,百姓都给她吓得呆在家里屋门紧闭,他一直记得曲昭家里有宵禁,此地离将军府要一炷香时间的脚程,宗仁担心她回家挨骂,妥协的说道,“有坐骑的,坐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