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负责走访村道左手边三座院落的阿肆拿着《录事薄》回来了,他朝宗仁摇了摇头,“大人,我们今日在清风殿里盘问过的张丁,张彩霞和张全,都住在左手边的院落里,他们三家防备心很重,我没有问出新的线索。”

宗仁点点下颌,忽然要阿肆形容一下那三户人家的穿着。

阿肆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陈述道,“他们穿着塞棉絮的袄子,合身的棉裤,脚踩的缎靴里还缝了动物的皮毛,有几个年事高的老人带着头毡帽......这么一想,他们的衣着的确要比寻常村里的百姓要好。

宗仁继续问,“张全,张彩霞,张丁三户人家里可是有人已经成亲?”

阿肆回忆了一下,点头道,“三户家里都有几岁大的娃娃了。可是大人,您问我这两个问题有何用意?”

宗仁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这户院落,“这家人的男屋主叫张仕才。张仕才能分得西边的第二户院落,家里人的穿着却很清贫,夜里连点烛的钱都没有,他说自己是因为娶妻的开销,所以拮据,可是村里地位不及他的人家都娶妻生子或是招婿入赘了,也不见清贫,相反过得比寻常京郊农村的百姓要好很多。

说明他们靠拉骡车贩卖假石的所得是足够全村人过上富足生活的。

期间恐怕是发生过一场变故,让张仕才动了根基,掏空了家底。而屋里,他的父母健在,媳妇还怀着小孩,家里人都平安。只有一种可能——

一个会贩卖假石的村庄,里面的人道德底线是很低的,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先。他如果把一辆骡车推进阳澄湖里,这笔帐肯定会算在他头上,族长会要求他赔偿,而女尸的死与张仕才脱不开关系,族长会顺势狠狠的敲他一笔封口费。”

阿肆听后,顿悟似的拍了下脑门,“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干脆直接逮捕张仕才一家,押回大理寺慢慢审查得了。我们还需要去山丘上的张达一家盘问吗?”

宗仁借着火把燃烧的光亮看着山丘上那座北向的院落,眼睛微眯,“当然要去。

一个村子里,地位最低下的一户人家,他们在利益分配时,只能拿最少一部分,但是在出力的时候,却会被理所当然的推到最前面,他们往往是老实的,不善争辩的,只会埋头做事的人。因此,这样一户人家受到的委屈、积累的不满都是最多的。”

宗仁偏头看向曲昭,“你记不记得张达的供词,他说‘我爹身体不好,躺在床榻上需要人照顾,我娘要管家里的田地,只能靠我出来赚钱买药给我爹,我不能倒下’。这就是我说的:简单的,心理防线薄弱的村民。”

“唔。”曲昭应了宗仁一声,她抬脚就走,“你倒是心思缜密,善于推演。那便走吧,到山丘上看看。”

这时,深秋的夜里,呼啸的寒风中,娇贵的宗仁在曲昭经过他身边时,大胆的伸出了手。

曲昭垂眸看着攥住自己广袖的手,视线慢慢上移,面带疑惑的看着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