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压着声音道:“娘……我头疼,见不得光,你叫人把灯灭了。”
秦烟波随手一挥,掌风拍灭了几只蜡烛,屋里暗了下来,只剩一点火光微微跳动。
苏逸暗道:“好厉害的内力,怪不得能教出那么厉害的儿子。这回落在了她手里,我可有的罪受了!”
秦烟波舀了一匙药喂到苏逸面前,温言道:“张嘴。”
苏逸没办法,只得歪鼻斜眼地回过头来。秦烟波活了这些年,儿子向来对她规规矩矩,十分敬畏,从来没跟她做过鬼脸。秦烟波一怔,随即噗嗤一笑,道:“你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情跟娘胡闹。”
一匙药喂到嘴边,苏逸张嘴喝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秦烟波。
秦烟波叹了口气,道:“你好好养伤,伤好之前哪里也不必去了。我已经叫人封锁了消息,不会让如意公主知道你在府里,你放心就是了。”
苏逸没想到就连秦烟波都没认出自己,一时间感觉天塌地陷,不由得慌了。
秦烟波喂着他把一碗药都吃了,神情十分慈爱,就像亲生母亲照顾儿子一般。苏逸只顾着看她,药在嘴里也不觉得苦。
他从来没感受过母亲的关怀,此时却对秦烟波生出了亲近之心,竟然有点贪恋这点骗来的温暖。
他从前跟恶狗抢食尚且志得意满洋洋自得,如今一比,这才知道被人疼爱是什么滋味,顿时觉得自己从前的日子都白活了。他忽然很羡慕秦潇,心里一酸,竟落下泪来。
秦烟波觉得秦潇今晚与从前不同,情绪十分脆弱外露。她见他浑身上下都是伤,隐隐心疼,暗道:“从前是我逼的他太紧了,这孩子的脾气跟他爹一样,倔强得很,遇事只靠自己硬抗。我这个做娘的也得体谅他才是。”
她掏出手绢,擦去了苏逸的眼泪,温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大夫说你没什么大事,只要静养几个月就能康复。为你爹报仇的事暂缓一缓,娘现在只要你好好的。”
苏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眼泪止不住往外淌。
秦烟波被他感染,眼睛也有点湿润了。她柔声道:“好吧,你想哭就哭一场,娘不会责怪你。”
秦烟波陪着他坐了一阵子,良久才离开。苏逸一整晚都疼的睡不着,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却又觉得十分安宁。
他就好像一只掉进蜜罐子里的老鼠,既幸福又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溺死在里头。
苏逸在将军府养了一个月的伤,起初心惊胆战,后来发现日子过得风平浪静,竟也渐渐放下心来。
将军府的生活对一个小叫花子来说十分奢华,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光是寻常吃顿饭就要上八碗八碟,还有饭后甜点汤羹。四周簇拥的都是貌美如花的侍女,一个个都温柔体贴,把他服侍得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