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父亲跟她起争执,他和妹妹便成了出气筒。

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妹妹逃离这个家。

自小到大,他们要求他懂规矩,为将来袭爵做准备。

封了世子,他们要求他一点错都不能有,不能让圣上看低了安国公府。

他活到现在的每一日,都禁锢在他们定下的规矩里。不敢有自己的任何想法,不敢说半个不字。

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会走向何方。

哥哥贺文君轻轻晃了下他的手,迟疑踮起脚尖,小声在他耳边说,林姑娘教我,若是娘亲发疯打骂责备就躲起来,或者住到书院去。

母亲舍不得打哥哥,因而每次挨打的人都是她。

我们走。贺砚声听她提起林青槐,忽然就有了莫大的勇气,抬起头看着还在哭泣的母亲,茂林四杰明日起会去青云书院教书,你若是不知他们是谁,可以去找人打听。

说罢,他牵起妹妹的手,像往回的无数次那般撇下母亲离开。

只是这一回,他不是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门外走。

他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受够了自己不能保护妹妹的窝囊样子。安国公世子的身份,他不稀罕,也不稀罕这到处都充斥着怨气的宅子。

我们真的要走啊?贺文君抓住他的手,眉眼间浮起淡淡的雀跃,小的时候每次被母亲打,我总希望哥哥把我带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打有记忆起,她就是母亲的出气筒,被姨娘欺负了拿她撒气,被父亲斥责也拿她撒气。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自己要活成什么样,母亲才会如静姨那般,会对自己笑会给自己做糕点,给自己做漂亮的衣裳,会抱温柔安抚自己。

如今她不会再想了。

她要要像林青槐那样活得潇洒恣意,像纪问柳那样,自己决定自己人生。

不回来了,以后哥哥养你。贺砚声握紧她的手,大步走出安国公府大门,头都不回,那日在书院,青槐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她说去做自己想成为的人。贺文君仰起脸,圆溜溜的眸子漾起笑意,我要如她那般,不用去管别人的眼光,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嗯,日后你无需在意母亲的感受,哥哥有俸禄,这些年也置办了些产业,养得起你。贺砚声揉揉她的头顶,挺起胸膛,牵着她的手大步走进夜色。

安国公府少了他们兄妹不会塌,父亲去年纳的小妾如今也有了身孕,说不定会是个男胎。

就算不是,国公府也不会塌。

府中庶女无数,总能攀上几门了不得的亲家,让父亲实现延续安国公府荣光的梦想。

安国公夫人砸了正厅,又把花厅也砸了暴躁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