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德志站在两步开外,用一种近乎仰视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展现出非常夸张的笑容,嘴巴张的大大的,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两只手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活像一只被拎着脖子的鸭子。
于红梅优雅地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中年男士走在前面,于红梅紧跟在一侧不时停下来向他作介绍,两位另一辆车下来的男士跟在他们后面,其他人零散地跟随在一步开外,体现出明显的等级差距,录像和照相的两人跑在最前面采集镜头。
“奴性,我呸!”高峰看着这一行人,感觉中国几千年好传统没有传承下来,“奴性”意识仿佛杀不死的病毒一样,长盛不衰。一行人进了演艺大厅,看到这些人的做派着实让他感到不舒服,高峰想干脆自己去找钥匙,拿到钥匙抓紧走人,可苟德志的办公室锁了门,没有办法,只得再次来到门口等候。看样子,苟德志忙着献媚,一时半会也没时间,高峰感觉这里空气沉闷,干脆到外面的小池塘边上转了转。
外面秋风吹拂,阳光也不再那么强烈,抬眼望去,规划的新城区除了几幢政府大楼,其它居民小区几乎没怎么动工,远处只有一个小区好像封了顶,看来新城区离真正发展起来还差得远。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于红梅,看到她自己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曾恨她入骨,这个可恶无情势利的女人,生生拆散了他和杨静书。可都是她的错吗?杨静书说得对,还是自己爱的不够坚定,如果自己爱的足够坚定,别人的几句谎言又岂能轻易改变自己的信念。算了,别总记恨这件事了,也没必要再找她理论了,待会拿到钥匙就走人。
第135章
高峰四处转了一圈回到电视台,发现领导们的车已经走了,急忙去苟德志的办公室拿钥匙。
“哎呀,高总,让您久等了,原来你是我们于台长的朋友,你怎么不早说。于台长特别交待,你回来后去她办公室找她,她在办公室等你呢。”苟德志换了一幅嘴脸,笑容满面地指引高峰到了二楼于红梅的办公室门口。高峰本不想去见于红梅,都到了她办公室了,只好硬着头皮敲了门。
“哎哟,老同学,我还以为认错了人,苟主任说出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没认错,快请坐。我给你倒杯水,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今天这么巧会遇到你,本来我今天要出差的,因为市领导要来视察,所以往后推了一天,要不然咱们还见不到面呢。”于红梅说着拿一次性纸杯给高峰泡茶。
她相貌变化不大,只是当了领导在穿着打扮上中规中矩,深色长裤,白衬衫,披肩的卷发,画了淡妆,口红也是暗红的颜色,没有时代女性的时尚多彩,显得老成稳重,自然年龄也显得比同龄女性长了一些。
“是吗?那还是老天爷刻意安排我们相见呀,呵!呵!呵!”高峰笑了笑说:“没想到我的老班长当上电视台台长了,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这句话说得没错呀。班长就是班长,我们同学时你就特别优秀,积极要求进步,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看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你是知道的,我就是普通工人家庭,也没有什么背景,只能靠自己多努力了。有句话说得好,努力了不一定有回报,但不努力一定没有回报,所以我只能加倍努力。”于红梅把杯子递到高峰手里说。
“等了你这么长时间,我还真渴了。你这句话我爱听,就像农民种地一样,辛苦劳作不一定会有好收成,但不辛苦劳作一定没有好收成。”高峰接过了杯子。
“瞧你说的,好像来电视台是专门为了见我似的,你是等我等渴的吗?听苟主任说你是为了监控工程来的,你不是做电脑生意吗?转行干监控生意了?”于红梅说。
“当然是为了等你啦,如果不是为了见你我早走了,看见你时,你正忙着接见上级领导,没时间接见你的老部下,我只好眼巴巴在这干等了。我一直做电脑生意,监控是去年开始做的,公司也要多元经营吗?”高峰调侃说。
“哼!又开始贫嘴,你要不是车钥匙丢这了,估计早跑了,哪有闲心思见我。咱们是老同学,我就不给你绕圈子了,这个监控工程你就别想了,已经有上级领导打过招呼了,我想你也是个明白人,不用我多说了。我也没办法干涉,帮不上你的忙,实在不好意思。”于红梅说。
“不要紧,生意没做成,见到老同学叙叙旧相比做成一单生意,我更愿意选择前者,钱永远赚不完,同学情才更重要。”高峰无所谓的说。
“是呀,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我们虽然老几年没见过面,可在我心里咱们这份同学情一点也没变。哎,没想到,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我和陈炜到底还是没能走下去,你们俩是好朋友,我们离了婚这件事,他是怎么和你说的?”于红梅有点沉重的说。
“噢?他说呀,强扭的瓜不甜,同学时你就没看上他,这离婚的苦果只能自己承担喽。”高峰轻描淡写地说。
“他真这么说,怎么叫强扭的瓜不甜,他从上学时就追求我,说实话我也挺感动的,也是两情相悦怎么就成了强扭的瓜不甜了?他还说了什么埋怨我的话?”于红梅又问。
“没有,他没有怨你,只是说你事业心强,工作忙,没时间顾家,没有说其它什么埋怨你的话。”高峰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平时工作再忙,回到家都是我买菜洗衣做饭,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他做过什么?整天等吃坐喝,他这个人就是心眼小,钻进牛角尖十头大马也拉不回来,钻牛角尖钻多了就有了精神障碍,这你也是知道的。
我想尽一切办法开导他,他生病我请假在家照顾他,他不领情不理解我也就罢了,脾气越来越偏执,越来越暴躁。高峰,人家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些话我从不对别人讲。今天遇到你,我,我实在忍不住,他竟然动手打我,很多次照死里打我,你知道吗?有一次他打我,掐住我的脖子,我都让他差点掐死,他竟然还说,他是精神病杀了人都不用偿命。
我害怕哪一天我真的小命交待他手里,没有办法我搬进单位宿舍。分居两年,我仍希望他的病情能好转,我们能重新在一起,过正常的生活。可他却提出了离婚,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跟了他十年,我什么也没得到,一个人嫁到他家一个人离开,只能怪我命苦。”于红梅说着,抽出纸巾伤心的擦眼睛冒出的泪花。
“噢?陈炜他敢打你?给他十个胆谅他也不敢给你动手,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哎,你也别伤心了,过去事都过去了,还想着干什么?离了婚就别再耿耿于怀了,你现在自由自在怎么快活怎么过,过好自己的生活。”高峰才不相信于红梅的鬼话,心想你骗了老子一次还想忽悠我。
“怎么?你不信?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你知道就行了,也不要给别人说了,我也丢不起这个人。高峰,你说,我事业心强难道也是错吗?我不愿像普通人一样,过卑微的生活,怎么了,我有错吗?高峰,你不也一样吗?你不也是不想在学校当一辈子“孩子王”才辞职做生意的吗?你现在生意有成,私家车开着,大房子住着,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从这方面来讲,你和我志同道合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于红梅说。
“卑微?哈哈哈哈!老班长,其实吧,我就是一介草民,虽然咱俩都有各自的理想,但是我觉得我们的理想差别挺大的。说实话,我就是一个底层卑微的老百姓,我也的确卑微的活着。而且我根本没有多大的抱负,之所以辞职做点不起眼的小生意,主要是因为我这个人喜欢自由自在。
用一个词形容叫什么来着,体制,对了,我不想在体制内过受约束的生活。我现在虽然卑微的像根小草,但我觉得我活得有尊严,我不需要求着谁,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我无需凭着谁的光,卑躬屈膝像个奴才。
我靠本事靠技术吃饭,和周围的人,我的客户,我的同行,我的合作伙伴……我们平等相处,没有任何功利目的交往。我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我讲原则守诚信,我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夜里睡觉都是一觉到天亮睡得很踏实。”高峰哈哈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