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他多少知道沈翘有着一个怎样的家庭。
B市是她长大的地方,而她又带着他在清明节这天回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翘的家,在下面的小镇上,距离下车的车站倒是不远,二十多分钟后,她让小三轮在镇口停下。
“沙河镇”这三个墨色的大字,跟前面那一排排老房子一样,苍老陈旧。
迎春花蔓延在弯曲的小路边,生机盎然地随风摇曳。脚下松软的泥土,空气里青草的清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镇口往西的几里地外,有一片墓地。
奶奶的坟,在沈明志的旁边。
大半年的时间,坟前已经长满了杂草。沈翘蹲在地上,一棵棵地拔了起来。
苏杭要帮忙,却被她制止了:“我自己来,你去那边等我一下好吗?”
他点点头,去了几米外的树下。
新长出来的草软嫰,一拔连带着土一块出来了;老草比较硬,草叶子锋利,将沈翘的手割出一道道的口子来。她心里堵得慌,喘不过气来,轻微的痛,她毫不在意,动作越来越快。
头顶的太阳越升越高,沈翘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给打湿了。
十几分钟后,两座坟周围的草已经被沈翘清除干净。
从包里拿出纸巾,她半跪在地上,仔细地将墓碑上的灰土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一下下,她像是擦拭着一块瑰宝,动作缓慢又敬畏。
苏杭薄唇紧紧抿着,心也随着沈翘的动作而沉重着。他看着她打开书包,将里面的东西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才知道原来包里面装有绿豆糕、蛋黄酥、苹果,还有瓜子花生。把东西一样样地摆放在两块墓碑前,她跪在有些湿漉漉的地上,重重地磕头。
纤瘦的背影,往地上一弯腰,苏杭都担心草要是再长得高点会不会将她给淹没了。
膝盖上沾了两团泥巴,沈翘并未理会,她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三支香烟,立在点心中间。
照片上的沈明志笑得温和,英俊年轻。
沈翘伸出的手有些颤抖,轻轻抚摸着沈明志的脸,声音哽咽:“爸爸。”
喉咙发紧,她满腔的思念再难以说出口。
她吸了吸鼻子,憋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扯了扯唇,站起来:“爸爸,我好久没给你打军体拳了,打给你看。”
迈开双腿,两脚之间的距离与肩同宽,两手握拳,前后拉开,她大喊了声“哈”后,右拳从腰间猛地向前冲出,左拳收于腰间,成左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