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提起笔,又落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根本说不完。说不清楚,可能又要引起沈翘的不快。他斟酌的同时,沈翘还在瞪他,似乎在不满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最终还是放下笔,苏杭趴在桌子上侧脸看着沈翘:“你过来一点。”

沈翘坐着没动。

苏杭叹了口气,帽檐下的一双眼睛里也带着几丝无奈,抬手将挂在耳朵上的口罩轻轻拿开一点,露出脸颊上那道暗红的伤痕。

沈翘吃软不吃硬,他也只能用示弱来博取沈翘的同情心了。

口罩揭开的角度刚好,旁人看不着,沈翘却触目惊心。

“谁打的?”心猛地一沉,她关心的话脱口而出。

苏杭把口罩戴好,拉着她的校服袖子晃了两下,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那天我没带手机,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不愿让旁人涉入的死角。那里充斥着伤心、不堪、狼狈、阴暗,只适合自己一个人去舔舐,不适合对外开放。

年代久远的荒凉老别墅、墙上被刻意剪掉一角的老照片,还有那个身份不凡将苏杭带走的男人,很多东西莫名其妙联系在一起。苏杭的回避,让沈翘没有开口再问。既然她没对苏杭打开过心扉,也不会强行侵入苏杭的死角。

“别生气了。”苏杭又摇了一下她的胳膊,软了语气,“以后你找我,我要是没在第一时间联系你,我是小狗。”他黑亮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可怜兮兮,再吐着舌头的话,确实像极了毛绒小动物。

沈翘小声说了句“幼稚”,转身从语文书里抽出上次月考的语文卷子递给他:“语文老师说让你回来后重写一篇作文给她。”

大佬的十五分作文,在全班已经传遍了。

春天,桃树开了花,松树爱上了春天的她。可是,她因为看不到松树在冬天里的挺拔与俊美,接受了另一棵桃树的爱。到了秋天,桃树有了宝宝,松树默默站在远处的高山上眺望着她,偷偷祝福。

去掉标点符号,苏杭用不到百字写出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最后一行,不忘记总结:有些爱情,季节不同,所以只能错过。

为得作文高分,写记叙文的谁不是往感人肺腑去写?写议论文的谁不是照着套路往里填充论据?而大佬就是大佬,偏偏不走寻常路,怎一个优秀了得?得亏上周张师太讲作文时苏杭没在学校,要不一定会被唾沫星子喷死。

被苏杭影响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沈翘翻动着手里的《木心诗集》,找优美的句子积累在本子上。

做了两道题,苏杭约莫着沈翘气该消了,隔着口罩,声音很低,说了句足以让她听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