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爱儿不说话,表情还是淡淡的。牙齿咬着嘴唇,咬得都快出血了,她也没有一句话回应她。宋衣露看她始终不回头,缓缓地走到了她跟前。
她的表情带着一点笑,趾高气扬的,有一种看小丑的优越感。
“我还以为你离开宋家,能过得有多好呢。我们亏待你了吗,我们不给你吃,不给你穿了吗?你看看,不伸手向爸爸要,还不是伸手向别的男人要?你在王邈身边活得像条狗,让他骂让他打的,和过去有什么两样。跑到外头来,偏偏还叫人知道是我的姐姐。他们背后都怎么说你,你知不知道?”
宋爱儿笑了笑。
宋衣露不明白她的笑是什么意思。
她解释:“我认栽。”
“认栽?”
她看着宋衣露,一字一字地开口:“我认栽。”
宋衣露听得笑了一声:“好笑,你从来没赢过我。一直输的人有什么脸开口说失败。”
“一直赢的人还要惦记输的人的男人?”
宋衣露被噎了一下。
宋爱儿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在王邈这个问题上硬气的,见好就收,想要转身走。那个声音却又恶声恶气地响起:“其实你心里最清楚,这个人要是真心疼你,哪怕半点,多多少少都会人前给你留点脸。”
对,对,她说的都对。宋爱儿想把耳朵关上,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那声音却不肯停似的传了进来:“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和我争,什么都捡我剩下的。现在,连男人也这样。你知道王邈当年追我的时候,做过些什么吗?他把那点心思的百分之一用在你身上,你就该高兴得不行了吧。”
岂止高兴,都要受宠若惊了。王邈对她说话,是从来不用考虑她的心情的。他要做什么,她也从来只有听的份。可她见过他对别人的样子,她想都想得出他的周到。
宋爱儿的胸膛起伏着。她问自己,真的是我的命不好吗?所以,最好的一切,都留给了她。最好的父亲,最好的生活,最好的王邈,什么都是她的,自己分到的永远是最坏最坏的另一面。
小时候,她在宋家生活,每当宋家来了新的佣人,总会在背后偷偷嚼舌头。她们在拼命吃着东西的她背后,用她能听见的声音没有顾忌地交谈着。新来的佣人总是抱怨:“我总把她们两个搞错,这姐姐和妹妹,也长得太像了。”
做得久一点的佣人便叹一口气:“只是长得像呀,命是不同的。”
她和她上的学校也不是同一所,一个公立,一个私立。宋家主母对这个宋保宁前妻的女儿的厌恶,是懒得掩饰的。追宋衣露的男孩很多,有的追到了家里。其中有个远远地见了她,高兴地上前打招呼。当她用完全不同的声音说话时,对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热闹的客厅,永远有宋衣露新认识的朋友要招待。这些人在里头说着,笑着,青春昂扬。他们知道宋家还有个长得和小公主差不多的丫头,也知道她和小公主是不一样的。
那是和他们都不一样的人。她命不好,她活该?不,不是这样的。
宋爱儿的拳头捏起又放下,放下又捏起。她提醒自己,这不是吵架的时候。和宋衣露吵,也不会有半分胜算。因为王邈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白纸一张的初恋,再狼狈,也是心上的玫瑰。
宋衣露偏说:“你和你妈妈真是一个样,连个男人也抢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