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什么也没说,替我付了帐,没让我在朋友面前丢脸。一转身,我要跟上她,抬头就看见她满脸的嫌弃。她那表情,我到今天还记着呢。她就那么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我说,清清楚楚地说,‘王邈啊,别跟着我,我嫌丢人。’”
宋爱儿听得心头也跟着震了一震。
“我在我姐面前是真没皮没脸,就这样,我还跟着她。在机场的时候,我陪着她候机,她忽然问了我一句话。她问:‘王邈,你还记得姐姐教你的那句话吗?’”
王邈想着,忽然觉得眼前的视线有点模糊。记忆里,姐姐王懿如是一个温柔又认真的女人。即使他犯了错,她也从不人云亦云地责骂他,而是努力维护着这个唯一的弟弟的尊严。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没人的时候,她才会悄悄地把错告诉他。
王邈背着她,感觉肩上沉甸甸的,是她把头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告诉我‘你手里拿的金卡,没劳动,没付出,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所以这卡里的钱你留不住。’她没说错,一点也没错。我把钱都烧完了,一点也没留住。”
“我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只能跑去打工。”
“其实打工有什么。”
“我姐姐说得对,太容易挣的钱,也就容易花了。太随便得到的东西,就懒得珍惜。那个机场里的人那么多,来来往往,走了又停。没有人可以像我这样不劳而获。不花一份力气,就比大部分人都过得好。我第一次听说世界上有人饿死,吓了一跳,我以为人人都是有东西吃的。没吃的,长手长脚的,不会自己去挣吗。等我自己给人打工了,才知道,挣钱真是不容易。世上有许多的操蛋玩意儿。”
“我姐她……一点没骗我。”
“你姐这一辈子,就没做过一件错事?”宋爱儿忽然问。
谁知王邈沉默片刻,却说:“有的。”
“她看走了眼,爱错了人,没嫁好。”顿了顿,他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比什么都错得厉害。”
他们一边往回走,宋爱儿一边趴在他的背上哄诱:“王邈,我的脚没事。明天还能接着滑。”
王邈背着她,顺势捏了一把她的脚踝。
宋爱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听他悠悠地问:“真想摔成瘫子?”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来雪场,见什么都好奇。”她的声音钻进他的耳里,可怜巴巴的,“谁知道明年还能不能来。”
王邈接过她的话茬:“今年冬天,等过了十一月我就带你坐直升机滑雪去。雪场人多,你练练手,有什么能来不能来的?”
宋爱儿听得笑笑,没再说什么。她很贪恋这一点无关紧要的许诺。就像初恋的少女期待那永远也等不到的最后一场雪落后的春天。
“王邈,除了被女人算计,你最烦的还有什么?”
他背着她,微微地调整了一个姿势才继续说下去:“还有么,我对一个人好,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被调起了好奇心:“你还对人好过呀,王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