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这可是人家的独女,是我我也拿来当作眼珠子疼...”
“不说了不说了,快喝杯酒沾沾喜气!”
一桌人忙着举杯换盏,并未注意到旁边这几位青年的动静。只见为首的一位青年仍在眺望着街上的人群,眉头却渐渐皱起来,似乎已经彻底没了耐心,“怎么还未见人影,这迎亲的队伍都要过来了,再不来,等着一会儿挤人堆么?”
邻座的青年忙替那人开解,“再等等,兴许还有事没忙完!”
“能有何事,此事便是最重要的事!”
“别急别急,已经看到了,这不是吗,几步路而已,过了街就到。”
为首的青年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自人群中行出,快速过了街,进了酒楼大门。这条街在他穿过的下一刻便被戒严,不再允许轻易走动,应是众人口中的迎亲队伍要走到此处了。片刻间,晚到的青年已经上了楼,就了座,向先来的几人告了罪,便一同开始吃酒议事。先前替他开解的青年悄悄问起晚到的原因,他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几人一同将目光投到酒楼外的街道。
盛大的迎亲队伍在喜乐声中走过,为首的正是皇长子祁王李沐。众人刚远远望见便忙着恭敬行礼,直待重又抬起头方才看清皇子尊容。只见今日的新郎官儿稳稳地骑在温顺却也雄健的骏马之上,身着正红衣袍,头戴玉冠,发缠锦带,年青俊秀的面上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仪,也带着些温和的笑意,漆黑有神的双眸扫过两旁的人群,路过聚福苑时,极自然地抬眼望过去,又激起一层声浪,令其愈发展颜。
变故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异常的宁静后众人都失了风度,乐声骤停,人群躁动,前一秒还喜气盈盈、严整浩大的队伍也陷入了慌乱,尖叫声、马鸣声不绝于耳,令听者愈发惊恐慌乱,不知所措。处于混乱中心的祁王在片刻之前竟被一支利箭生生逼下马,跌落在道路中央,周围的侍卫迅速上前将其团团护住,小心扶起后才发现,那支箭并未射中祁王的身体,只是穿过衣袍将其带下马。
看到并无大恙的祁王,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侍卫们重整队伍,官员们安抚人群,祁王被重新扶上马,却不再继续与迎亲的队伍一同行进,而是在重重保护下速速折回了王府。围观的百姓自然能够理解,人人都惊恐未定,既担心那未能得手的贼人,又同情那当众受伤、出丑的皇子。很快,喜乐再度响起,安抚惊魂,扫除不快,也令这一插曲深埋在记忆里。迎亲的队伍在另一人的引领下缓缓行过,此处除了那被重重包围的酒楼,再没有别的不同。
尹相府内,待嫁的新娘正在闺房等待夫家迎娶,蒙着红盖头的女子倚着床帷,任婢女为她抚平衣襟上的折痕,理顺凤冠垂下的流苏。迎亲队伍中发生的小小变故已传入这间闺房,众人只说祁王有恙,却不知详情,那女子沉默着不知是否在为未来的夫主忧心。吉时很快便到了,新娘被众人搀扶着走出闺房,拜别父母,接着迈上迎亲的轿子,却始终不发一言。尹相携着夫人目送新人远去,在一众道贺声中洒下属于父母的掺杂着喜与忧的眼泪,换来更多的劝解与祝贺。
窗外的嘈杂声响传入小小的轿子里,似乎还是议论,一路行来总是议论。
“听说祁王受了惊不能亲自前来迎娶...”
“...尹家姑娘总是如此娇弱,似有不足之症...”
“迎亲的队伍这样长...真不知还有没有比这更大的排场...”
轿中的女子似乎睡醒了一般突然挣扎起来,晃得轿夫险些摔了轿子,旁边随侍的女使立即上前叫停,只说是自家姑娘该用药了,接着便挑开帘子进了轿子,不知做了什么,终于令那女子再度安静下来,方才继续行进。有了这一个接一个的变故,似乎更应了众人的说辞,令这原本最为庄重盛大的典仪不再那样一丝不苟,也再不同于寻常婚事。
祁王府里,对外号称又惊又吓还受了伤的祁王正端坐在自己的书房,换下的、已经破烂的喜袍随意扔在地上,李沐无意识地用手指捻了捻身上的软甲,回想方才街上的那一幕。他记得他抬头看向酒楼的时候,恰好瞥见某处的箭矢,直直地射向自己,然而转眼间,那原本可以正中胸口的利箭竟发生了些微的偏转,于是,彼时预想的场景变成了如今模样,令他有些意外。
“殿下。”案前的侍卫姜槐拱手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