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才他看到的那一瞬间的画面,那个人跳下天桥,然后突然又像快退似的退回到原地的动作确实存在过?
“他能同时做两个梦吗?”虽然最后的结果似乎一样。
“不。”非決摇头,“这不是两个梦,是梦里的他不断在做选择。就像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时候我们面临着选择,如果我们做出一个选择,就会产生一种后果;如果我们做出另一种选择,就会产生另一种后果。只不过我们往往只知道我们做出选择之后的一种结果,因为我们不可能再回到做决定的时刻,选择另一种结果。而他的梦可以。他的梦因他梦中的选择而不断分裂,不断延伸。每一个选择的不同就会产生两种不同的结果,然后再接着选择,接着分裂,接着延伸。他的梦会不断膨胀。直到他结束这个梦,或者开始另一个梦。”
韩霁看着那个病人,“为什么会这样?以他身体目前的状态,他能继续承受这样的梦?”
“当然不能。”非決的话极其笃定。
这一点,韩霁根本不用怀疑。如果继续以这样的方式做梦,迟早会耗干病人。病人也就没有了任何苏醒的机会。
“他叫关林。三年前因车祸变成植物人,我想,他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语调声音没有任何改变,但韩霁还是从非決的话中察觉到了情绪的起伏。这是他从见到非決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对弱者的悲悯,或者说,对生的希冀,希望床上的病人还有真正苏醒的那一天。
“你为什么会对他的梦做分析?”韩霁忽然问。
“他的家人支付不起医药费,所以将他送到了我这里。因为我这里收费很低,而且不用他们陪护。”
“你现在已经帮不了他了?”
韩霁的话一语中的。非決也丝毫不回避,“如果可以,我就不会去那里了。我本就知道,葉罗是个不会例外的女人。”
葉罗的脸在韩霁脑中一闪而过。韩霁想起了那个与世隔绝的清幽所在,虽然屋外的景色在不断变幻,可葉罗终究应该是寂寞的。只是,她为什么一直坚持呢?
“看,又一个梦开始了。”
韩霁收起心神,跟上了关林的脚步。
关林似乎进入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空间。他周围的一切事物,形态都是扭曲的变形的,看起来非常不和谐。而关林漫无目的地走在其间,也根本看不出来他想干什么。
“梦本来就是非常态的。关林的梦,此时虽然黑暗诡异,但更重要的不是现在。”非決低声说道。
韩霁来不及回答。因为他意识到,关林的梦已经开始分裂了。于是,他停了下来,看着两个关林分别走进了不同的地方。
其中一个关林走进了一座非常黑暗的小屋,屋里黑漆漆的,画面也是完全黑暗的,看不出有任何人或物体的轮廓,只听得见一种类似蛇在湿滑的地面蠕动爬行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你能帮我吗?”关林在黑暗中苦苦哀求。
一个年迈古怪的女声道:“你能给我什么?”
“全部,如果你想要,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帮我解脱!”
“如果我拿走你的全部,你就永远无法解脱了。哈哈哈……”那个古怪的声音咯咯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