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就看上你了?你回去问问他去。"
"……"
他们回到包厢,周行露朝依旧沸腾的人群看去,哪里还有那位白衣服的影子。丁演随便抓了个人问,对方说他好像有事先走了,也就没继续在意,只当是聚会的一段小插曲,接着同其他人插科打诨去了。
周行露看了下手机,已经快到饭点,她跟爸妈说好回家吃晚饭,于是越过一群人挤到何净颜身边,凑近她耳边放大分贝告诉她自己准备走了。何净颜听了放下麦克风也回身去找挎包,周行露按了下她的肩膀,让她接着留在这里玩。
反正有丁演在,何净颜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何净颜本意也想接着留下,于是点点头,大声冲她说: "那你路上小心点。"
走出冷气环绕的大厅,才发觉呼吸中依旧是潮湿的气息,闷热没有随着太阳的沉没一起沉下去,缠绕成光晕浅淡的日晖,把行人归家的脚步拉扯得很沉重。
她跟随无数人的脚步走过斑马线,不远处就是她的高中,她曾经无数次想逃离的地方。不是出于憎恶,只是实在厌倦。厌倦日复一日的课题,堆成山的作业,沉闷的朗读声,还有体育课操场上白色的起跑线。等到她真的离开,离开那些曾经忽视和不屑的一切,才发觉原来一起离开的还有她的青春。
当下是没有办法珍惜的,青春是单行道,无论再如何歌颂和祈祷,最终都只能睁着眼看她从眼前一帧帧流过,截成不同的窗口放进回忆里。
此刻她走在高中三年走过无数次的那条路上,头顶又盖下老天桥的影子。脑海里无意识地能浮现出当年的记忆,身体好像都不自觉地会变回当年背着书包的自己。
她已经长大了,力气也应该变大了吧,不知道现在再去背当年的那个书包还会不会觉得吃力,为什么世界上没有时光机,好想穿回去帮当年的自己背书包啊,那样她的个头一定还能再长高几厘米,在一群外国人里就不会显得那么矮小了。
她想到刚才在ktv里丁演对她说的话。让她想起她的十七岁,被小说里描述得缤纷而波折的十七岁,单调的没有任何可炫耀的内容。她在那年喜欢过一个人,不是那种非他不可的喜欢,只是那种如果他愿意向她走过来,她会接受他,可能还会给他一个拥抱的那种喜欢。当然他没有义务向她走来,而她的勇气仅限于开头的那一小段距离,一切都只是动荡在她的猜测和想象里。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遇见,她已经记不清楚他的脸,也记不清让她留心到他的第一次见面,只记得在每天放学的车站看见他以后,抬头就能看到沾着层层白云的清蓝色的天空。
自行车铃叮呤呤地响,公车开过,吐出一口苍老的黑烟。
而现在,她严重怀疑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如脑海里回想的那样,重新回到了十七岁,头顶是熟悉的蔚蓝天空,公交车站也依旧是等待过无数个晴天雨天的那个车站。一切如同昨日的画面重放,除开她忘记背书包回家,可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是谁,等一下,不要装傻,没办法假装不熟悉,因为她刚刚才重温过他的眼睛。
不是幻觉,被从记忆深处拉出来的江有汜,真的就坐在离她十米外的车站里抽烟。时光不仅倒退,甚至还自作主张多加了荒唐戏码。
她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又提起脚步慢吞吞地往前挪。
十米的路挪了半天,偏偏这会车站人不多,江有汜坐的那张椅子又在靠近她这侧,他轻易地察觉到有人靠近,偏过头朝她看了一眼。
她捏紧挎包的链条,不看他,转头去看面前拥堵的马路,因为站得比较近,清楚的闻到他手中传来尼古丁辛辣的气息,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不曾想本来坐着的江有汜突然站了起来,往她这个方向靠近,她吓了一跳,心跳瞬间都加速了,才发现江有汜只是越过她去旁边的垃圾桶掐灭烟头。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冷静一点,又没有任何事发生,别搞得一副自作多情的狼狈相。
可是下一秒,扔完烟头的江有汜折身回来,却没有走回原位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