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婷看不出她眼中的悲喜,耸了耸肩自动跳过这段对话,把行李箱的拉杆塞进她怀里,跑去门口拦的士。
头顶的小炽灯慢慢熄灭,邻座的女生拉起遮光板,入了夜的天看不见一点星际,只有被泼了墨漆的云,纠缠着化不开,似万米地面重叠的人影。
周遭的呼吸声慢慢趋于平缓,她的两只耳朵塞着耳机。睡前不应该听节奏太激烈的歌,尤其还是在分贝爆表的国际航班上。可是谁偷偷按下了单曲循环,害得Zayn一遍遍在耳边对她低语: "Let me be your man."
惺忪半醒间,她在意识里看见了唐颉的脸。
几周前,在第三次试探着对她表白无果后,唐颉果断抛弃了不识好歹的她,转战下一棵树上新来的林鸟。阵势比追她时大出好几倍,前有当众献花表白,后有镶满碎钻的项链手环和双人头等舱机票,这次幸运遇到一位懂他情调的漂亮女士,终于得以在山林道上携羽双宿双飞。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的场景,主角幸福牵手成功,她自然也愿意做围观人群里鼓掌献贺的一员。晚上回到家里躺倒在床,想睡上一觉却发觉夜晚并不安静。
不远处传来电车铃,叮呤叮呤,有人才下了周五晚班,疲惫地拖着身体坐上回家的车。对面的印度家庭喜欢在夜晚坐在前廊的沙发上聊天,空了的啤酒瓶,身后亮起的吊灯,闲杂的私语,面前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还有头顶看得到星星的天空。
风击打在窗沿上,阳台的衣服被吹得旋转飞舞,远处山下有稀落的光亮,那是来自人间的万家灯火。
只是其中没有为她亮起的一盏。
她的微信第一条还停留在几天前的聊天记录,她发朋友圈抱怨所有的药妆店绵羊油都断货,唐颉立马私信给她发来一家百货的地址,后面跟了一串话。
"还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她没有什么想问的,只是想告诉他,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戴的那顶棒球帽,让我想到挪威奥斯路咖啡店玻璃上的心形和公园长椅上的啤酒,那些都来自于我那时候在追的一部剧。还有如果你能再喜欢我久一点的话,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独自在外求学的日子很苦,般若苦行僧,日日吃同味一碗斋,低头诵佛祖,抬头看月亮。
好在她早已习惯独身一人,安家在高高的山顶,远离喧闹的人群,也厌倦风月场所,只身打马人海过。她至今没搞清楚当初怎么就入了公子哥唐颉的眼,兴许他只是一时起意,又或者他是真的厌倦了尘世艳色。总之从那天起,她的身边就多出了他牛皮糖一样的身影,连阿婷都开始有意无意在放学后扔下她,腾出空间给他们创造机会。
兴许是他的态度太暧昧,又或者是目光太坚决,有那么几次,她差一点,差一点点,就要相信他是今生那个世上唯一懂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