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算不上轻。
在她被寒风吹得惨白的脸上立竿见影般隐现出红痕来,带着火辣辣的疼。
从郑椿嘴里吐出的每个字眼都像是利刃在剜割着她的心,有无尽的鲜血横淌出来,沿着疼痛的缝隙一点点在往下渗,无所顾忌地灼烧着她。
尤其是最后那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你”。
倏然间,这些年闷在心里头的委屈一涌而上。
难道生下来就被迫承受着“私生女”的污名,是她愿意的么?
鼻尖酸意泛上来,眼眶发红发热,像是要化作湿热的泪水从眼缝流出来。
但终究是忍住了,似是保留着最后那倔强和自尊。
稍微稳了下呼吸,祝兴妍重新抬眸直视起眼前形容枯槁的女人时,目光却在悄无声息间又多了几分怜悯与讽刺。
自始至终都为父亲而活的母亲,也真够可怜的。
耳畔被轰鸣声渐渐覆盖,四肢像是散架似的发软,她强撑着扯起嘴角,故作轻松道:“那行,从今以后,您就当没生过我,我也当没您这个妈。”
语闭,她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到底没让郑椿看到她已然夺眶而出的泪水。
从公寓大门出来,外头的夜色凉得刺骨,算不上皎洁的月亮高悬在空中,随着迎面而来的凌冽寒风掠过她略带疼意的脸颊。
饶是钻心的疼,但流出来的泪也只有那么几滴,其余地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反复告诫自己,这种事并不值得浪费眼泪。
随意在人潮喧闹的大马路上,拦上辆出租车坐回去。
车辆沿着宽阔的大道,没入车水马龙,踩着一路排开的青黄路灯向前行驶着。
寂静得就像这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一切都未曾发生。
可饶是这样,思绪还是弯弯绕绕,方才母亲难堪的模样,又重现在眼前。
这么多年来,父亲早就已经不爱母亲了。
只可惜,偏执的母亲却压根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现实,自欺欺人,直到现在。
两人之间唯一的牵绊或者说是纠缠,就仅仅只是祝兴妍而已。
对郑椿来说,她就像是孤注一掷的筹码,唯一用途就是用来拴住这个男人。
而对祝振霖来说,她就像是恨不得一脚踢开的拖油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当年由于荒诞才犯下的罪过。
突然之间,祝兴妍觉得自己被强烈的孤独感所包围着,几乎是插翅难逃。
似乎,暖意总是被隔绝在外,一丝一毫都渗不进来。
突兀的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响了起来,将车内的寂然倏然打破。
屏幕在黑暗中散发着刺眼的光线,祝兴妍顺着去看,上头的备注把她从混乱的思绪中又拉回来——叶润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