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伯言?
看来临行出发邺城前给陆议的那封信还真救了他的小命。
李隐舟丢开空荡的酒葫芦,打量凌统深皱的眉:“你就不怕我真的投了曹营?”
凌统奇怪地瞟他一眼:“你会么?”
李隐舟对上他坦荡得一览无余的目光,不由笑:“多谢你……”
“那一箭”还未出口,他的声音蓦地打住。
凌统此前不知道他受刑,那一箭未必是他放出来的。
何况吴军怎么可能步步紧贴着撤退在最前的曹操?
再者,那一箭既已可以精准地射穿行刑人的手腕和短刀,何不索性直接取了曹操的喉咙?
心头的疑云慢慢地积聚起,晦暗的回忆中,似乎有另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一声利落的“不必”落尽耳朵,视线陡然天旋地转,一双强健的手提起他的腰,丢麻布似的把他摔上马背。
凌统拍拍马屁股,走在前头。
视野中唯有他迎风飒飒的背甲。
“既然醒了,就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追击。”
李隐舟眨一眨眼,盯着凌统挺拔的背影、落拓的步伐,不由磋牙。
几年没挨毒打,年轻人还挺横。
……
在马背的颠簸中,李隐舟很快跟着凌统回到北岸的大营。大火烧空了连日的阴云,长空如洗,唯一盏月孤高地悬在天顶。
激流拍着乱石,浪涛冲碎薄冰,响亮地奔腾与天地之间。
雪停了,潮湿的地面布着淋漓的血迹。
战场已经被略做打扫,但仅仅是搜刮了用得上的军需,不远处挖开一个硕大的坑洞,士兵一铲一铲往里头填着土。
正凝目深深注视着,一道银亮的铠甲落在眼前。
凌统放慢了脚步,腰间的长剑哐当碰着马鞍。
他垂下眼神,低声交代:“待会见了周都督你实话实说就行,周郎和你算旧相识,不会为难你。黄都督这会还在病榻上,估计管不着你。”
李隐舟不由好奇:“黄都督受伤了?”
凌统却咧着牙笑得开怀:“以后你就知道了。”
进了营帐,凌统将他扶下马,目光擦过他的肩膀,无意撞上一道逼近的身影,眼底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浸着余温的晚风中,李隐舟在凌统的搀扶下转过身,不经意地转过眼眸,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沐着月色一步一步踏进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