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拐杖垫在她手下,这份重量已经足够支撑她继续走下去了。
孙夫人木然地瞟他一眼,嘶哑的声音却是淡淡的:“你已经很尽心了。”
……
与人群离开数尺,凌统有些迟疑地凑近凌操:“父亲,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她最疼爱将军,素来行事阴狠,此番对她的打击巨大,会不会反过来插手搅局?”
凌操绷紧了手臂,肃穆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小心谨慎,却在李隐舟平和的面色下停了手上动作。
老夫人不是个善人,但她比谁都顾全孙氏。
看样子李隐舟已经劝服她了。
他一点点松开拧紧的手,在腰肋上擦干濡湿的掌心,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用力敲了敲儿子的脑门:“你说呢?让你看紧孙小妹和李先生,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凌统脑瓜子都嗡嗡的,一时半会不想说话。
本想说看您摔了个四仰八叉,然而顾忌着老爹的脸皮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很给面子地另寻了个借口:“我看李先生像是有话单独和老夫人说,就不去碍事了。李先生既然把她劝开了,想必她以后也不会再发作了。”
凌操哼一声只做听见了,一个鱼跃起身,大剌剌撩开衣袍无事人一般重新回到棺前。
目光居高临下地逡巡一周,却见人群里头孙尚香遥遥立着,顾邵掣住了她的手腕,似乎和她低声耳语着什么。
凌操英挺的眉微微地拧紧。
此前也万没想到是顾氏出手相助,世家凋零至此,对于顾、陆二家而言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重创。
以后的顾氏会如何选择?
是甘为人臣,索性攀上孙家这一门亲,还是与陆氏继续同甘共苦,一道沉沦?
他托腮打量着眉目清朗又干净的顾邵,青年的心事简单透明,倒更让人看不懂能有什么打算。
顾邵却变戏法似的从袖里取出一支绿梅。
灰色的天光里,这抹清新的绿点破了黯淡的风雪,透着冷香。
还没到腊月,也不知他从哪里寻来这样新的一枝梅,一贯出口成章的顾少
主竟也像他这个粗人似的,在心仪的姑娘面前支支吾吾地张不开嘴。
凌操看着这样的一幕,那些谋算一时撂到脑后,下意识地牵起了唇。
顾邵这幅青涩的模样,倒让他想起了蜀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某人叉着腰摇铃铛的粗野少年。
往事历历在目。
凌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扭着脖子松了松筋骨,拖着枪,划开满地冰凉的雪渍。
他抬抬手招呼抬棺的亲信。
“继续走,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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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便是葬礼,四处的宗亲马不停蹄地各个郡县赶往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