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代单传还代代命短的藩王一脉,如果不是接连娶进了这两位的话,遑论让淳嘉过继给孝宗一步登天的登基了,怕是早就稀里糊涂的绝嗣了。
然而就算是扶阳庄太妃与袁太后,怕也做不到将绝子药用在自己身上。
云风篁不过十五而已。
如果她是早有预谋要入宫博富贵,这份狠辣兴许还不足以让人意外。
但她不是。
那时候淳嘉就很好奇北地谢氏,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养出这样的女子来?
再之后……淳嘉七年到八年,云风篁从懋婕妤到懋昭仪到真妃到贤妃,后宫里高位跌宕起伏,新人来旧人去,变幻莫测又迅捷。
她却从入宫头一日大放异彩迄今,风头无人能及。
恨她爱她惧她敬她的人层出不穷……淳嘉七年起的后宫,乃至于前朝,却无人能够忽略她。
起初只是觉得这妃嫔可用,她初入宫闱的新鲜感,她的年少美貌也享用的畅快,所以有意无意多临幸了几回,并没有打算长久。
甚至知道云风篁与戚九麓的关系后,还打算过他日需要笼络北地诸族时,可以将云风篁赐还戚九麓,好收拢人心——反正一介女流而已,再漂亮机灵,新人进多了总会找到替代的。
而且她还自绝子嗣,赐予臣下时都不需要考虑所出皇嗣的难堪。
淳嘉从少年时立志高远,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扃牖女色。
一个年少美貌的妃嫔换取政治军事上的实打实的利益、换取一个青年才俊的效忠与感激,在他看来是非常划得来的。
江山在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可不知不觉他就想了,既然江山在手,什么样的美人都能有,那为什么,不能是云风篁?
淳嘉默然片刻,缓缓开口:“下古时候有将帅之才以妇人勒兵,初时军鼓起,诸妇捧腹,其人言‘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三令五申之后复鼓之,诸妇复大笑,则言‘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遂不顾王命,斩左右队长。【注】”
云风篁只微微冷笑,没说话。
“朕先前与你说,前尘旧事俱往矣,此后年年岁岁相守而过。”淳嘉面色平常,淡声道,“却未曾与你约定详细,是故如今你以袁母后对你的成见,私下动作,不该算在你违背承诺里。”
“这是朕之过。”
“这次的事儿就这么算了罢。”
他眸色深沉,不疾不徐的提醒,“纪氏不可小觑,你在朕面前大抵还是扮乖巧的,可朕对着纪氏尚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与他们长久合作不啻是与虎谋皮,既然贤妃已然册封,该拆桥拆桥,该抽梯抽梯,否则时间一长把柄愈多,到时候朕想保下你怕都十分棘手。”
云风篁:“……”
她简直有点相信,淳嘉对她是真爱了。
可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