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取出酒壶,把酒碗一一斟满。
看着墓碑前的三碗酒,浪里蛟沉默片刻,忽然摇头苦笑:“其实六年来该享受的我已都享受过,现在死也不遗憾,何况天下间有几个人能死在天下刀尊的刀下呢?只希望死了以后,天下剑首可以原谅我。”
且惜愁看着墓碑,哂道:“你错了。”
浪里蛟一怔,问道:“什么?”
且惜愁道:“杀你,不用刀。”
浪里蛟脸上肌肉不由一颤,他不料天下刀尊居然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在他的印象里,天下剑首是个热心肠、重情义的人,他本以为刀尊是剑首的朋友,而且是个女人,理应有更善良柔软的心肠,谁知竟全然不是这样。
“那么……那么就让我最后再给天下剑首祭一碗酒吧。”浪里蛟想了很久,终于道。
他拿起第一碗酒,将酒缓缓洒在墓碑前的泥土里,他洒酒的动作极慢,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背脊几乎已被自己的冷汗濡湿了。天下刀尊似乎安然无恙,并没有受一丝丝的伤,也没有中一丝丝的毒。
浪里蛟的半截心已凉透了,也许他上了那青年的当!
剩下的两碗酒,浪里蛟两手各端一碗,他走到且惜愁的面前,苦笑道:“天下刀尊,你是剑首的朋友,请你与我共饮一碗酒,我只当作剑首已原谅了我,可以安心地死。”
且惜愁道:“我代表不了他。”
浪里蛟苦笑道:“这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安慰。”
且惜愁一哂,道:“死人不需要安慰。”
浪里蛟的动作登时一滞,他的眼神变了。
他将右脚迅速往后踮了半步,重心下压,力量齐聚双手往外一泼,两碗酒刹那间如同暗器,朝且惜愁劈头盖脸泼了过去。
然后他倒退急跃数步,将手指放到唇边吹响了口哨,胜败赌此一举,他明白自己并无能力与天下刀尊交手哪怕半招。
哨声一响,树林中蹿出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将浪里蛟掩护了起来。
且惜愁冷冷看着两股酒迎面扑来,她身形不动,双手划了个圈子,凝气于掌。掌力隔成一道无形气墙,酒登时凝聚在她的双掌之外,结合成两个完整的水团。
且惜愁运动真力,发丝与衣袂轻轻地飘起,她只要一撒力,隔在她掌外的两团酒便能轻易化成无数锐利的水刀。
这击对她来说,犹如儿戏。
可是,正在这时,她忽觉脑中轻微晕眩,丹田之气瞬间接济不上,细小的偏差使得她双掌隔起的无形屏障刹那间失去作用,本已聚拢的酒冲破阻隔,扑到她的掌心,浸透了她的双掌。
“啊。”且惜愁轻哼一声,连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