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俨目露鄙夷,冷冷地看着他:“你对不起她的又岂止如此?那一夜若不是她,我必定不会中计进入定鼎门。你为了让她能为你所用,必定也费了一番苦心吧?”
衡俨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过了很久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她忧心的只是你我的安危,是我骗了她。”
他没有隐瞒,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太久,能说出来才是一种解脱。
诩俨在摇头,也在叹息。
他骂了衡俨,又何尝不在骂自己?他更发现他和衡俨其实很像,更甚过与他一母同胞的明南和璋俨。只是衡俨思虑之周密、眼光之深远,却是他比不上的。
他从心底里觉得,其实自己输的不冤枉,甚至有些心服口服。
“你倒也坦然,不怕我将这一切告诉青鸟?”诩俨冷笑。
“你当她不晓得么?”衡俨缓缓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喝了一杯很苦很苦的酒。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更不是个蠢人,早已经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察觉了。她当初要走,不是因为父皇、母后,是因为在定鼎门,我出尔反尔,要趁机杀了你,也是因为她猜到了我做的这些事情……”
他的声音有些伤感。
一杯苦酒,自酿自尝,以致多年分离,任谁都会觉得悲哀。
但一瞬间,他又觉得一切是值得的。云瑾已经答应了忘却前尘,她回到了他身边,往事可以烟消云散,而他们的深情仍在。
不枉费他寄往宁西的每一封信、每一个桃符;也不枉费他在晓得她回到安靖的那一刻,便先叫四平日夜兼程赶去宁西。
有些事你明知不该做,却偏偏被牵动着不做不可。
情爱是一种,心术是一种。
情爱至纯,心术至暗。
要得到真正的欢愉,岂非总是要先付出艰苦的代价?
要得到至纯的爱,岂非总要付出至暗的心力?
诩俨哑口无言。
风从殿外吹入,轻轻挑起窗纱,又无力落了下来。宛若群芳苑里哪个年老色衰的歌女,想用她疲倦的手,去拨弄枯涩的琴弦,想唱一曲《古相思曲》。
虽然有声音,却比无声更沉闷。也宛若诩俨的心中的郁结,是为了云瑾,还有不知道为谁?
他终于只是黯然摇头:“青鸟曾同我说,父皇说你子不类父。可我如今方明白,你才是最像父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