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挑了本书,她靠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他的手还握着她的左手,她在帮他轻轻打着扇子。风吹着烛光一漾一漾如水,勤问殿里幽雅而安静,充满了一种很温馨的惬意。
他目光在书上,口中很随意的问:“真的不让孙冰瞧一瞧?”
“孙师兄管着整个御医院,那么多事,”云瑾微微一笑,“不必麻烦他了!”
衡俨哂然,如今敢顶撞他的人并不多,但他晓得她是为了什么。他放下书,沉吟了许久,缓慢而沉稳地道:“明日……是乞巧节。”
云瑾的手不由得停了一停。
她在安靖,所有的关于乞巧节的记忆,都是跟一个人有关的。
可她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
她知道不提,反而比提了更能表达她的意思。就像她始终不肯医治手臂一样,更容易引起一个人的愧疚。
衡俨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心中似乎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慢慢说道:“不许这样任性,过两日还是让孙冰来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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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乞巧节。
丁有善慢悠悠地进了勤问殿。
“夫人,”他恭恭敬敬地行礼,“皇上请夫人赴宴。”
“赴宴?”云瑾的心忽然跳了跳。
不过是牛郎织女相会,乞巧节也算不得什么大日子,只有从前聿王府会在这一日设家宴。
从前聿王府的家宴……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跟在丁有善身后。
方才明明还未到黄昏,忽然间夜色就已笼罩大地。
路上不时有宫女太监提着灯笼经过。一盏灯走,又是一盏灯来,整个皇宫,都是灯火辉煌,几乎叫人目眩情迷,心动神弛。
前面有风,很暖,还带着湖水的湿气。
丁有善止步,再不向前,只请云瑾自便。
云瑾慢慢地走着,走上一条熟悉的廊桥,远远看过去,已看见桥的那头是一片湖,湖的中间是惊鸿照影台。
台上摆了宴席,只坐了四个人。
依次看来,是璋俨、明南、衡俨,还有一个人坐在衡俨的左手。
他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椅子上,用小指勾着一个空茶盏,不停地甩来甩去
虽只着了一件普普通通的蓝衫,脸上有笑容,笑容中有傲气。
整个人,犹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衡俨垂着眼,并没有在意,就好像这宴席上根本没有这个人。而这个人端起酒杯,慢慢的啜了口酒,也没有正眼瞧衡俨,更没有跟衡俨说一句。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仿佛正在凝视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