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心中不禁轻笑一下,但面上却仍思索了一下,缓缓地道:“你问柳姐姐么?方才她好像被古老夫子说得有些恼了,我说什么都不听……”接着便是一声长叹,倏然住口不语。
梅若松一手举着杯,一手扶着桌沿,愕然听着,一双眉毛,已紧紧皱到了一处。平日里他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不着调,但此刻一颗心却老老实实地惊慌起来。
云青和严慕枫对望一眼,一齐轻轻一笑。便连梅若菊的嘴角,都有笑容闪动,他煞有介事地道:“也不知道是姐姐被古老夫子赶回来,还是古老夫子被姐姐……”
话音刚落,突然门就被推开,梅若松避让不及,手磕到门上,手中的酒杯“当”地一声,酒杯落地,片片粉碎!
“哎,谁这么……”他心里已经满是乱麻,脱口便想埋怨。可一转过头,却愣住了。
门外人影闪动,柳若眉就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夫子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梅若松失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若眉瞪了梅若松一眼,喝声道:“还不快将碎片拾起!小心伤到了古老伯。”
梅若松急忙俯下身去,地下酒杯碎片,在烛光中闪闪发光。他一片一片地拾了起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目光却又望在古老夫子身后的那个姑娘身上。
梨涡隐现,齿白如玉。
那个姑娘的目光,也在望着他。她随着古老夫子落座,经过梅若松的身旁的时候,轻轻笑了一笑,低声道:“爹爹说,柳帮主盛意拳拳,我们不便推辞……”
梅若松突然“嘿嘿”地傻笑了起来,又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好,好!”
严慕枫笑眯眯地道:“三弟……我瞧你也没饮多少酒,怎地已先醉了?”
众人一起了然大笑。
柳若眉本是全家脾气最躁之人,但在古老夫子面前,居然处处含蓄有礼,加上有严慕枫插科打诨。两家越说越投契,竟当场就将亲事定了下来。柳若眉更是心急,叫云青翻黄历,找了最近的好日子,将日子就定在了五月初三。
攸宁低着头,垂着手,静静地坐在古老夫子身旁,用眼角偷偷膘着梅若松,目光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怯。
这一席主人慷慨,客人尽欢。
酒过三巡,古老夫子不胜酒力,推辞回家了。
梅若松自然自告奋勇,亲自护送岳丈和攸宁回去。
众人都在笑,云青也笑。因为大家都很明白他的心情,他一定恨不得这个庄子明日一早就开始张灯结彩忙碌起来。
只是梅若松不晓得,云青并没有说,方才柳若眉是怎样耐下性子同古老夫子说话的。
云青也从来没有见过堂堂绮绣帮帮主那样低声下气地同人说话。柳若眉就是怕自己冲动,才特意带上云青折冲周旋;她也清楚这些读书人的心思,推心置腹地告诉古老夫子,绝不会因帮中之事连累梅若松。她以诚动人,让古老夫子痛快地点了头,还开开心心地前来赴宴。
若没有柳若眉,以梅若松这墨迹的脾性,再修十年,也不知能不能修成正果。
无论如何,柳若眉是一个好姐姐,真正做到了长姐如母。
终归是家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而云青的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