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院子。街上寂无人迹,院子外面两个火把通明,可她却隐约瞧见小院之中一盏昏黄而萧索的烛光。
也不知是不是刚点起来的。
那人在孤灯旁坐下去时,他的人想必也和这盏灯一样孤独。
他夜深梦回,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时,究竟是想着他自己的困境多些,还是他的妻子多些?
云瑾不由得一阵迷惘,一阵恍惚。
窗外淅淅沥沥,竟下起雨来。雨点从屋檐上滴下,密如珠帘。
阵风吹过来,雨点打在她脸上,冷冷的,一直冷到她心里。可云瑾心里却忽然涌起了一股火热,不知怎么的,竟只盼天永远不亮,那一盏灯永不熄灭。
似乎只要那人在,无论是盛夏或是酷冬,是晴天还是雨天,至少人间还是有情的。就好似她自己的心中,那么一点点残存的希望,还是在的。
雨整整下了一夜,到了天明,又成了倾盆大雨。
下了大约一个月,才放了晴。
云瑾如常早起,如常忙了一日,忙到斜阳从外面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黄衙头悄悄地溜进来,看着黄大娘在后院抱着阿鑫,指挥着两个丫头晾衣服。他拉着她就走:“再帮我去院子里一次。”
他怕黄大娘嫌他,这样偷偷摸摸地来找她。云瑾笑着,跟在了他后面。
院子里还是那样冷清清的。日色偏西,四处拉满了影子,院子里都暗了下来,屋里更暗。云瑾驾轻就熟,将四处收拾妥帖,将笔墨纸砚挪到一旁,擦拭桌子。
两张空白的棉宣信笺一拿到手里,才瞧见上面那张已落了几笔。
突然之间,她觉得很闷,闷得令人窒息。
甚至有些怔怔不宁。
她看着手里的信笺,昏暗之中,不能瞧得真切。她急忙从一旁抽屉里寻了火石,点起了烛火。
火光乍亮,照见了信笺上的两横一竖。
不过两横一竖……
她捏着信笺的手骤然抓紧了,脑子都变得空空洞洞的。她又像是突然被抽了一鞭子,将那两张捏得皱皱的信笺扔在桌子上,夺门而出。却几乎和进来的黄衙头撞了个满怀。
黄衙头忙拉住了她:“怎么了?”
云瑾一言不发。黄衙头见她面色苍白得出奇,更是关切:“出什么事了?”想去屋里查看。
却听见后院的门哐当一声,正被人推了开。
“哎呦,”黄衙头只好拉上了房门,“他回来了,咱们走。”
后门又闭上了,脚步声响起。
黄衙头催促她,可云瑾却停立在门前,没了回应。黄衙头惊奇不已,想着先将她拉到边上。
云瑾整个人都好像呆了,任由黄衙头带着,站到墙角。脚步声越来越响,她的目光只是怔怔地凝视着地面。突然间,抬起头向屋子望去。
只瞧见一条削瘦的背影,进了屋子。烛光下那身影走到了桌面,背窗而坐。云瑾默默地望着,瞥见那男子突然站起身来,在室中来回走动。蓦地转过身来,揭起了窗格。
云瑾急忙背过了身,后面有人轻轻地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