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听他们提到自己,忍不住更靠近了些,全神贯注,倾听两人说话。孟无咎声音轻缓,似乎低声解释。孟老大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以为方老大是个色令智昏的蠢人?他是猜出了这姑娘的家世……刻意结交,卖她面子,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上面突然沉默了。
好长一段时间,云瑾的耳边只有迅疾的风声和疾影轻快的呼吸声。
“……乔乃国姓,她身后必是皇亲国戚,”孟老头声音低沉,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云瑾的耳朵,“留在咱们飞马帮,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无咎,你给我好好看着她,莫要怠慢了,来日,或许我们也能借她胁持方老大……”
云瑾抱着疾影,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背,目光从气窗望出去,静静地望着外面,目光比江水还要平静、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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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慢慢地在四间散开,晴空万里,长草如碧。云瑾站在船头,长长吸了口气,空气新鲜而潮湿。
将近中午,船刚刚临时停靠在一个江边小镇的码头上。镇子很小,小的连周获都说不出名字来。还有半日,船便可倒夔州了,可船上的清水,却恰恰缺了这半日的,不得不靠在这小集镇上。
周获带人抬了桶去找干净的水源补水,孟无咎跳下跳板,看着他们几匹马跑向集市。
“孟大哥……”
孟无咎回头,看见云瑾在船头唤他。
他笑着扬眉:“怎么了?”
“孟大哥,”云瑾慢慢地走下来,“你瞧那边……”
孟无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远远望去,这一路两边开阔,视线一览无余,隐约可见两三里路外,路边有间小茅屋,屋外似乎有张青色的酒旗招摇。周获带着人正停在那酒垆旁,不过一会儿,又朝着右边集市而去。
孟无咎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那群家伙,肯定是要喝酒,周获不许他们喝。”
“不如我们去坐一坐?”
“你想喝酒?”孟无咎笑问。云瑾摇头:“我在船上呆了好多天,都没上过岸,只是想去坐一坐。”
孟无咎笑了笑,并没有多问。他瞧了瞧身后船上:“我跟我爹说一声,再去牵两匹马。”
云瑾站在路边默默地等着他。不过片刻,他便牵着疾影和另一匹黑马,下了跳板。他将疾影让给云瑾。云瑾也没有推辞,两人各乘一马,朝着酒垆而去。
酒垆很破很小,用茅草搭的,只有一个年老昏花的老头卖酒。
孟无咎要了一坛酒,给云瑾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远远的,有吹打声越来越响,迎面抬来一乘花轿,数十人前后簇拥,似乎是乡间迎娶新娘。虽是村夫的粗鄙鼓乐,却很是喜气洋洋,自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韵味。
孟无咎一边喝酒,一边笑嘻嘻地看着。
微风吹起花轿两旁的窗帘子,露出里面新娘子白皙的侧脸,还有头上一朵大红的鲜花。
“哎,你看这新娘子,还挺好看的!”孟无咎急忙招呼云瑾,她却低垂了头,只是“嗯”了一声
她不敢瞧新娘,只是在瞧着眼前的酒。
孟无咎虽然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但是突然间,他居然就明白了。她一定在想一件很令她忧伤的事情。
为什么有人成亲这样的大喜事,会令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