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梢上扬,一双眼睛,深沉得瞧不见底,没有人能瞧得出他的心事。
可只要是有他一句话,好像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一定能解决。
云瑾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晓得了,你们要做什么,若是已不能更改,便去做吧。”
忽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好像他们彼此都晓得,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了。
云瑾拉开了门,秋夜的凉意,一下子从门外涌了进来。衡俨站了起来,到了门边,瞧着天上朦胧的星光,映着旁边的葡萄叶子,整个院子都是凉凉的雾气。
他笑了笑,转过身来,轻声道:“方才我写的,是黄太史的《松风阁诗帖》。他每每写到最后一句,想到故友东坡居士,心有所感,所以笔力凝重,结字也倾侧……”说着,深深望了云瑾一眼。
这一眼中,也不知有多少难以言尽的深意。
云瑾微微颔首,闭上了门。
回头望着书桌上,烛火下,那墨汁未干的十四个字。她面上的神色仍是那么平静,但清澈的明眸中,却不知何时已泛起了泪光。
第11章 时移事亦更
这御六阁又如从前那样清静了下来。
聿王再未踏足过御六阁一步。诩俨与衡俨两人,始终未有消息。
甚至连整个聿王府的人,都好像将这御六阁忘了似的。凝香提了好几次,说从前其他人见了她,都会问长问短的;可如今,不晓得怎么了,大家好像心照不宣似的,一见到她同凝霜,便变成了闷葫芦一般,没说上两句话便要走了。
凝香气鼓鼓地道:“他们再这么欺负人,不把我们御六阁当回事,我便去聿王那里告状去。”还没轮到她去告状,没过几日,她又说王府里的人,个个又开始忙得不得了,比起往年除夕那段时间还忙;可忙归忙,府里的人,看起来比从前更谨小慎微了,每说半个字都要斟酌许久。
云瑾听了,也只是笑了笑,同凝霜一起叮嘱她,切莫多事给御六阁和聿王府里再添乱。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以衡俨这样的心性,若不想叫她晓得外面乱糟糟的消息,将事情都刻意瞒着她,那他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
问也是白问,徒增心乱。
她只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三月之期。
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她究竟是盼着这三个月是早些到好,还是永远不到好?
到了大雪那几日,入冬以來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飘飘荡荡地下了好几天。一直到了今日都未曾停过。
鹖鴠不鸣,天地雪盛。
除了雪,这御六阁里似乎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叫人笑得起来的。
凝香一早便打碎了几个茶盏;凝霜给暖炉加火炭,却将火炭洒了一地;暖炉的火旺了,云瑾穿了袄子嫌热,不穿袄子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