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上前瞅了一眼,摇头道:“我不识字,也不晓得的哪本是哪本?可今日并没有外人来御六阁。”
“是么?”云瑾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手上的这本书。
不过是一本手抄的道德经,应该同她从前念过的并无二致。但她依稀记得,她今日离开这屋子的时候,桌上并没有这本书。
而且上面的墨,很新;便连穿订的纸捻,也都是新的。
她缓缓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寻常的那篇“道可道,非常道”,而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云在青天水在瓶”。
笔迹从容娴雅,行笔松缓。果然是她曾见过的黄太史行书。
她叹了口气,合上书页,推到一边。再好声哄着凝霜去睡了,自己也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夜色越来越凉,喉间一口气堵着,顿时咳嗽一声接着一声,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晓得凝霜一向醒睡,怕吵醒了她。强忍着裹上披风,匆匆出了院子。直到她闭上院门,靠在远处的墙根上,不必强忍着,不住地咳嗽。过了好一会儿,咳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她咳得几乎无法喘气、浑身也没了力气。索性靠着墙,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天上新月如钩,隐隐掩映在星辰之中。
垂下头,却瞧见有人远远地站在一旁,仿佛已在这黯淡的月光之下,站了许久许久。
他缓缓地踱步而来,走到云瑾面前,静静的看着云瑾;漆黑的眼眸,很清澈。
云瑾也在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神,看着他的脸。她明明心中想要走,不欲见他,却偏偏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甚至连站都无法站起。
云瑾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终于缓缓地垂下了头去。
她不问他为何会深夜在此?
也不需要问。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声音很轻很轻:“自我来到这里,夜夜都要做一个相同的梦。我梦见自己走在一条路上,天特别黑,那是我回缙南家乡的路。可……可……那条路那样的长,无论我怎么走,我都走不完……”她的声音似已有些哽咽,将头埋在了膝上,长长吐出口气:“我爹娘……从前……是真的都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凄楚,他心里忽然也觉得一阵酸楚,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由自主俯下身子,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她的头发。可就那堪堪碰到的一刹那,他的手顿住了,又缓缓收了回来。
听见云瑾闷闷地咳了几声,他直起身子,叹气道:“湖边风寒,着了凉了。”
云瑾愕然抬起头来,又盯着他看了许久。她缓缓站了起来,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低声道:“三哥……夜深了,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