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女人又问,“你呢?”
卢云一笑:“我来找一个人。”
她没有说找谁,这女人当然也没有追问。
卢云抬头,看着这个陌生人。说不上为什么,心底掠过一阵深深惆怅。她从行囊里拿出一支筚篥,笑道:“关外学来的曲子,你要听?”
“嗯。”
卢云吹奏起来。异域之风,柔情而悠扬,好像一份明亮的爱意,然而筚篥之声浑厚,深沉凄怆之色又消散不去。
卢云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女人面前流泪。夜晚大雨滂沱,她们明明还要共处好几个时辰,这很难堪。
卢云的气息忽然接不上,放下筚篥,端起酒一口气干了。
眼中光一闪,那是杀意。
卢云扶住腰间的剑,站起笑道:“你稍等,我去杀一个人。”
且惜愁斟满酒,听着雨,等那陌生女人回来。
且惜愁没有打听太多。
那个女人显然藏着秘密,并且是一个久历世故的人。像那样的人,可以领她的好意,也可以一起喝酒,但她的筚篥,只要倾听就好。人生偶遇,不一定需要互相知道太多。
卢云回来了。仍然按着剑,脸色冷若冰霜。
“下次还有机会。”且惜愁说。
卢云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
“没机会了。”卢云说,颓然坐下,“这么大的雨,他们竟然也来接人。差了一步,那孩子被接走了。”
且惜愁不语。尽管她不知道谁是“他们”,谁又是那个“孩子”。
沉默一会,卢云问:“你有孩子?”
“没有。”
卢云说:“我有一个女儿。”
卢云端起酒,干了那一杯。“下作世道,买人当寿礼,还传为美谈。”卢云冷笑,“恨我动手太晚,我路上见过那个女孩,顶多十二三岁,那孩子的母亲如果在……”
她没有说下去。
且惜愁又为她倒满一杯。“世上的不平事太多,你杀不尽天下人。”
卢云没再喝。抬头一笑,问道:“你家的男人也用刀,跟你一样?”
“嗯。”
“不知为什么,”卢云说,“我想见见他,看什么样的男人运气这么好,把你娶到手。”
“他靠的不是运气。”
卢云哈哈大笑,“可惜!遇不到他!不然我非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笑了好一会,卢云忽然说:“我没有嫁过人。”
大概因为酒意,她眼中有水光,“——可我有一个女儿,你不觉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