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莲珍立起了杏眼说道:“我可是不这么看,成绩是学生的一个方面,没有斗争,没有闯将精神,咱的社会主义没有个实现,当权派就会让咱走弯路。看来你也是徒有虚名。我们学校革命斗争轰轰烈烈。形式一片大好,你要勇敢的拿起武器,加入革命斗争的行列,你们学校气氛不好,我可以介绍你加入我们的战斗小组,‘一切革命的群众组织都要实行革命的大联合’。”
“你在哪个学校上学?”枫林问道,“我爹没有给你说?他也真是,我上学能和你处对象?我在公社小学当老师,公社革委会直接找我谈话,要我扛起学校的大旗,和保皇派做斗争,这叫推陈出新,所以咱们的爱情,也要建立在崇高的革命思想基础之上。”周莲珍说的有些激动。“当然,我们先成为革命同志,再结成志同道合的家庭。我爹就是老顽固,思想落后,我和他观点不同。但是对你的看法我们倒是统一的。”
十二
饥饿终于打败他的尊严,到村子里一户人家,告诉女主人,他可以干点活换一块馍,主人说大冬天能干啥,馍还是给了一个,这块馍像是毒品一样,让他产生了依赖,以至于到下一个村子的时候,第二次他张口,男主人皱着眉头往外摆手,像是轰走苍蝇一样,喊道:没有,没有吃的,走,走,走。那家的狗,躲在主人身后龇着牙奋力的吼。
一直向南。在家,那无尽的寒风和雪填平的山谷会让人忘记还有春天。南部平原的温暖开始显现,很快见到化开的河水,那里自己倒影把他吓了一跳,蓬头垢面,开花的棉衣。借着冰凉的河水,梳洗打扮一下。白衬衣的领子被油腻染成了黑色。近二十天的逃亡已经把他从里到外捶打一遍,他能接受人家柴火狗对自己龇牙狂吠,能接受白眼,能钻进玉米秸堆里美美的睡一夜。还能躲避不知道是哪个组织进行的巡逻。
枫林在梦中,时常漂在河里,无边无沿的水,自己的双手双腿无力的划动,没有水岸,没有方向,伴随的只有被溺水恐惧。梦醒了得到一次很大的安慰,自己在陆地上脚下坚实。
在远离村子的野外,他看到建楼的工地,门口的小房子里有炊烟飘起来,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劈柴,身上的褪色的绿绒衣往上冒着汗蒸汽。虽然身条修长,但脸、手都看到明显的老人斑。一条细高的黑狼狗突突的跑了过来,在枫林身上嗅一阵,摇着尾巴围着枫林撒欢儿,吱吱的叫。老人咧嘴笑,一口白牙。“它和你有缘,对别人凶的很。”枫林伸出手,狗用前爪子搭在他的手里,“大伯,能给口吃的吗?”老人放下斧头进屋,枫林接着劈剩下的。
当他狼吞虎咽的吃个馒头,喝了一碗面条汤后,把劈好的柴码整齐。“听口音,离这不近呀,要去哪呀?”老人问道。“出来只想找个活干,口粮不够呀。”枫林答到。“大伯,你看我在你这儿能干点活吗,管饭就行,”
转过年,工地队长答应了枫林做临时工,凭自己的努力和精明,渐渐的,小工程就整体承包下来,他找来了建峰、老臭,一帮朋友,队伍拉了起来。
一年后的夏天,孟军替枫林去看老娘,说:“你娘挺好,听说,圈生、大雨还有谁——被抓了”。枫林皱起眉,“没有说为啥?”孟军说“你娘说浇地的渠水让岸下村的人给抢走了,两村子的年轻人打了一架,他们三四个,晚上一起抓走的。也不让家里人见。”枫林掏出十块钱,“军哥,买几盒烟,我的事就咱俩知道。”
“明白。”孟军装了钱,深深的点头。
第二天,枫林找到建峰,老臭也在,枫林说:“建峰叔我准备出去一阵子,家里出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