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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苏溪是靠床头的地西泮挨过去的。
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从她混沌的意识里飘过。
起初,梦境里只有一条白茫茫的长隧道,隧道的尽头,隐约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影,伴随而来的是不绝于耳的对话声。
“沈家那对老夫妻还真是可怜,操劳了大半辈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可不?老老实实的两个人怎么就养出了当婊子的女儿,还把自己亲爹亲娘给活活克死了。”
“真是晦气。小宝,你以后离那女人远点听见没?还有她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的就这德行,小的能好到哪去?”
沈苏溪想说不是的,可再怎么努力她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由着那些污秽像浪潮一样不断袭来,亮白浪花吞没她。
她被卷到海里。
海里没有停泊的船,甚至没有半截可以仰仗的浮木。
只有另一边。
和她一样,孤立无援的沈清。
画面一转。
模糊的视线里,沈苏溪艰难认出这是在一中校门口。
等到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对面多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她的鞋跟很高,指甲又长又尖。
沈苏溪努力想要去辨别她的神情,没来得及,一阵恍惚,她甩了个巴掌过来。
“是你害死他的。”她说,那声音跟她的长指甲一样尖锐。
湿漉漉的,有东西流了下来。
沈苏溪抹了把脸,是被稀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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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太不安稳,像走马灯似的放个不停。
沈苏溪骤然惊醒,挺直身子,两臂撑着床侧大口喘气。
等到意识回笼,发现睡裙和枕头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一摸脖颈,也是汗涔涔的一片。
她抚着左脸,光脚走进浴室。
盥洗台前的镜子冒着细密水珠,沈苏溪抽出一次性面巾纸擦了又擦,才看清楚了这张脸,惨白荏弱。
她倾身凑近了些,镜子里的气色虽然不太好看,但皮肤照旧细腻,左脸也没有伤口,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实上通通发生了。
沈苏溪划开通讯录,找到沈清。
对面嘟声响了好几下才停。
两边都沉默了一阵。
“发生什么事了?”不寻常氛围让沈清心头一突。
沈苏溪指甲抠着指肚,过了很久才说:“妈,我昨天做了个梦。”
沈清等她说下去,耐心告罄前,对面才温吞地说了句:“梦见自己捡到了一毛钱。”
“……”
“然后乐得口水把自己给呛死了。”
“……?”
我看你现在还在做梦。
小混蛋爱内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沈清很快听出来她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