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放心,绫儿是我的妻子。无论她是好是病,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这句话,总算令苏夫人稍稍安心。

关于杜苏两家的联姻,又有了新的传闻。

苏家小姐病重,为了冲喜,婚期提前。

那场婚事,看到的人都啧啧称奇。

新郎官不骑马,而是坐花轿,轿子到了苏家,新娘竟然进了同一座轿子里。

纪绫靠在杜乙商怀里,眉目低垂,宛若熟睡。

他从来没有看过她着女装。今天,胭脂晕红了她苍白的脸,唇也鲜艳欲滴,疏淡的眉经黛笔描画,益发显得肌肤如玉。

只有那双眼睛他看不到。

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仿佛照得见他的影子。他一直如临渊自照,在她的眼里,发现自己的灵魂。

那双似乎能从喜怒中间辟出一条不惊不怒的路来,任何事情到了她的面前,都变得风淡云轻。

他抱着她,轻轻将他靠进胸膛。那里,有颗心脏正轻轻地,撕裂地疼。

是缘吗?还是孽?那日湖上一见,他从此不能忘记那张仿佛要在阳光卜融化的脸,跟她出海,去波斯,盗龙珠,甚至赔上一条手臂,今天终于抱得美人归,她却不睁开眼睛。

他乌黑的星眸有晶亮的薄雾,末了发出一声叹息,优美的唇角又勾出一个笑容。

无论如何,他娶到了她。往日深深厌恶的婚姻枷锁,今天是心甘情愿地套上了。

他抱着他的新娘拜堂。

喜气洋洋的杜家厅堂,衣饰华贵的数百新朋,还有成群结队的观望人群,看着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人洞房……

洞房里一片艳红,一团喜气。床上撒着花生与红枣,铺了绣着戏水鸳鸯的大红枕头,缎被上是金线织就的龙凤呈祥。隆冬季节,暖炉里烧着浓浓的碳火,上面撒着百合香,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他将纪绫放在床上,替她除去凤冠嫁衣,散了盘好的长发,柔儿送上洗脸水,他拧了毛巾,替她擦去脸上的胭脂。

擦着擦着,他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头慢慢低下去,埋到她的颈间。

心中的喜与悲,乐与痛,到底哪个更多一些?

房里的喜被很快被撤去,换上淡雅的鹅黄柔缎被,枕头里塞了茉莉与薰衣草,炭炉里燃着菊花的香。新少奶奶从未出过房门,晨昏定省,三茶六饭,都在屋里。

杜乙商坐在床边给她读书,“忆梅下西洲,拍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流。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柔儿递了一杯茶给他,轻声道:“完婚已有一月,今日该是少奶奶回门之期。门外车马已经备下了,你看着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