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潋滟含情的碧眸勾魂夺魄, 一头披散的金色长发在这上元重重灯影之中更是光华流溢,无比明显地昭示着“她”的胡人身份,引得路过的男子不由得频频驻足回首。
趁燕檀看呆, 美人开口笑着问道:“阿宴可满意了?”
“不满意。”燕檀吸了吸鼻子,悲愤地生吞下一颗滚烫的浮元子,“你也比我漂亮太多了, 怎么会这样?”
安归眯起眼睛,见她憨态可掬,忍不住笑了几声:“我回到楼兰这几年,常常扮作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打探消息,扮得多了,装扮技艺便精进了,换皮囊如同作画一般,自然是想要如何就能如何,比不得你天生丽质。”
他俯下身,伸出手来挠了挠她的下巴,像逗弄小动物般哄道:“不若大婚时,我请来最好的妆娘替你上妆,让你一举超过我,替你报仇雪恨,如何?”
“一言为定!”燕檀心中平衡,眼睛狡黠地转了转,立即换上一副表情,色眯眯地揽过他的腰,捏着嗓子作一副无赖恶霸腔调,“小美人~”
腰肢柔软,香风扑面而来,她竟不知温香软玉在怀是如此令人快乐之事,而思及眼前的美人又的确是属于自己的,则更是心猿意马,遂开口调戏道:“眼下先给爷尝尝你唇上口脂,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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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吴国的扬州辗转前往秦国的长安,而后又向西域一路游赏嬉闹,距攻破匈奴王庭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大半月。回程时,安归暗中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燕檀起初不解其意,还拉着他在盐泽逗留了几日。
盐泽水域极广,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此时西域仍是天寒,冰雪尚未消融,盐泽便是一块蔚蓝纯净的冰,像极了这黄沙大漠之中一块鲜少人至的美丽镜面。
此处天地广阔,罕有人至。白日里她看着安归在一旁凿冰取鱼,夜里她就靠在他身上,就着身前的火堆取暖。
哪有人会想到,才在战场上大败匈奴、名震中原的楼兰君王,此刻正与她在这世外无人之境相依,亲自动手,替她认真剖开鱼腹取内脏、不厌其烦地持着鱼在火上烤上小半个时辰,而后依照她的口味涂好香料,再送到她唇边来。
燕檀望着头顶的星河夜幕,忍不住想,若是当时父皇没有把她送来和亲,她此刻会是怎样的光景。
也许父皇会在金京中为她寻一个驸马,他们可能也会恩爱,也可能不会。但无论如此,终她一生,都会在方寸之大的内宅中度过。
她不会有机会亲眼得见金戈铁马、大漠落日,还有远国异域的奇珍异宝、风土民俗,也不会有机会为无数赵国子民筹谋斡旋、身披戎装。
那样的深宅妇人燕檀曾亲眼见过太多太多,每日要面对的只会是女人间无休止的算计与争斗,谋求的是丈夫的怜爱、是家宅之权、是金银绸缎,并最终被这些琐碎的算计和争斗磋磨得面目全非,庸碌一生。
“安归。”她忽然开口,脸颊在他颈间蹭了蹭,“多谢。”
“不必同我这样客气。”狐狸弯弯唇,“香料选得很合你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