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檀自小长在金京,只在旁人的议论中听说过吴国。据说吴国比赵国要温暖得多,山水花木更为灵动秀美,美人书生都是个个温柔婉约。而自女皇登基以来,治下盛世太平,国都金陵更是繁华万千汇集之处。
她本以为安归所说之人必是吴国位高权重之人,应是在金陵才对,却不承想安归带着她在南下的路上半途而止,进了扬州城。
恰逢正月十五上元节,是吴国人颇为看重的日子。未出阁的少女和已嫁做人妇的女子都可出门夜游,观灯观赌,入市店饮宴。
燕檀甫一踏入内城之中,就被充街塞陌的女子晃花了眼。
而瘦西湖边则是扬州最为繁华热闹之地,安归与那名应约前来共商大事的人就约在瘦西湖画舫之上。从湖边赶去登船之处时,一路都有热情的摊贩拉着燕檀,向她介绍各类新鲜的脂粉和发饰。
燕檀举起身边小摊子上的狐狸面具向安归介绍:“其实在我们中原,上元节才有人戴兽面的习俗。之前在楼兰那次除夕,并不正宗。”
安归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双手负于身后,略略向她弯下身来,燕檀莞尔一笑,将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一切便如去岁在楼兰城中那般。
像是一场绮丽非常而不会醒来的梦境。
燕檀到底还是少女心性,又惯喜欢装扮自己,一路上被哄得不知买了多少小玩意。乌发上插着新买的雪柳、闹蛾,唇上是新买的口脂,若不是有约在身,甚至也想去成衣店买一身城中女子爱穿的白衣裳,因为白衣与月色最是相宜。
安归负手跟在她身后,唇角噙着笑意,在心中暗暗记下她的喜好,决心要偷偷买来都存在扜泥的新王宫里逗她开心。
两人终于慢吞吞地挪到登船之处,一艘安静雅致的画舫已经泊在岸边。
安归率先踏上甲板,而后伸出手来扶燕檀,对她道:“我进去同他说几句便走。这人十分厉害,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燕檀点了点头,安归便跟着前来迎他的小厮进了主舱房。那小厮瞧着十分斯文,竟像是大户人家的书童一般。
燕檀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向看向主舱房的入口,见里面是一间宴厅,有几名乐工正端坐抚琴。而有一人身着青衫,正端坐于案前悠然饮茶,周身气度沉稳而儒雅,大约就是那与安归相谈之人。
燕檀嗅了嗅,觉得鼻端有一股极其清淡的杜衡香气。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安归便从宴厅中走出,揽了燕檀下了画舫,又握着她的手道:“放心。”
燕檀自是相信他的,知晓赵国在他的种种周密安排之下,定会安然度过秘教之乱,不由得放下心来,指了指一旁的小摊上:“还未用晚饭,肚子有些饿了,想吃糖葫芦。”
安归依言上前去替她买了一串,递到她手上之前却突然生了坏心思,蓦地将手举高。西域人身量高大,她伸直了手臂也够不到,不由得恼羞成怒,同他追打嬉闹起来,不慎撞到了人潮中的一名女子,那女子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