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长得真像。”谢如湄自哂一笑,“不仅陛下,连我都毫不怀疑,他就是皇嗣。可惜,却是可惜了……”
尚不待沉禾从她语焉不详的一番话语中回过神,她就已将手中的信笺揉作一团,扔入事先已备好的火盆中。灼热的火光在她渐渐舒展开的眉间跳动着,像从地渊深处开出的妖娆花朵,带着致命的剧毒。
沉禾见谢如湄嘴角的弧度愈来愈明显,才上前大着胆子询问道:“娘娘,可是谢公传来好消息?”
谢如湄扇了扇眼前袅袅而升的烟灰,轻描淡写道:“他差点毁了整个谢家,还会有什么好消息。”
沉禾干笑着劝道:“谢公一时大意,受小人所害……”
“的确是‘小人’,”谢如湄笑着出声,声音却冷得几欲冻住眼前的熊熊焰火:“整整比他小了一轮的毛孩子,却也能把他,把谢家逼到如今的地步!”
沉禾默然,太子的手段,她确是见识过的。不仅能凭一个医女出身的沈秋心就将谢如湄从天子身边剥离,数十年恩宠不再,还能假他人之手将千里外的谢缙的兵权尽数夺去,差一点就因逆谋罪阖族尽灭。
眼下,契胡公主将至,两国私下和亲联姻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是,太子日后真有了契胡这座靠山,那么谢家怕是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了。若是谢家垮了,那么她……
谢如湄抬眼,见沉禾一脸惶然忧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意温然几近贴心:“阿禾,不必担心。你在我身边伺候多年,只要有我一日荣华,必将与你同享。”
谢如湄的目光渐渐移向火焰中,看向那已难寻的灰烬,眼眸灼灼,“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我谢家可不是他脚下的一只虫!”
晨曦将现未现,乃是一夜极黑之际。
东宫无人院落,“哧哧”的响声回荡在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贺兰祈端着一豆烛火,打着呵欠从密道中缓缓走出,对着晦暗光线下的人影,睡眼朦胧道:“连个觉都不让人睡饱了,殿下真真是体贴臣下。”
祁珣瞪了衣衫不整的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酒色伤身。”
贺兰祈大咧咧地摆摆手,“春宵苦短的滋味,殿下不懂的。”
祁珣不再与他在这般问题上胡扯,从袖中取出一封已封好的信函,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很向往契胡女子的异域风情么?喏,眼下就有个机会。”
贺兰祈扫了眼他手中的信函,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接下:“唉,直接说是跑腿的苦力便是了,而且每次还都跟做贼似的。”
“放心,我这次会让你师出有名的。”祁珣弯了弯唇角,“此次你去契胡,是以我大晟使臣的身份,迎接契胡公主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