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槿心下暗道一句“造化”,忙借着他跌到的这个空歇奔出弥漫着沉沉死气的甬道。
云莺今日早早地便从禁宫回来了,本是只想稍稍偷懒补个觉,可不曾想一直睡到天黑透,连槿都没回来。
听着一声重似一声的更漏,云莺实在耐不住一个人胡思乱想,裹了件袄子便扎进幽寒的夜幕中,出来寻连槿了。
走在浓浓的黑雾里,唯有云莺手中宫灯这一星亮点,纵是她平日里胆大此刻也有些犯怵。
待前方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现出模糊的身影时,云莺紧紧提在喉咙口的心才放归原地。
“连槿?你怎么才……”云莺抱怨的话还未出口,就倒抽了口冷气,忙提起手中的宫灯,细细打量,不敢相信眼前这衣裳凌乱发髻歪斜满身狼狈的人竟是连槿。
她赶紧撑伞迎上去,近看才发现连槿浑身都落满了雪屑,眉发皆白,唇色更是泛着青紫,“这么大的雪,怎么不知拿伞遮遮?”
“云莺……”连槿扯开一个劫后余生的笑,无力地靠上云莺,却因喘气喘得急了,不住地咳嗽。
云莺的手触到连槿僵硬如冰且尚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的将身上的袄子扯下给连槿披上,嘴上却还不忘开玩笑:“吓成这样,难道撞见鬼啦?”
“可不是,”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的连槿,脸色苍白胜雪,声音毫无起伏,幽幽吐气:“撞见鬼了。”
云莺被连槿的话语惊得诧然,抬眼朝连槿身后黑黢黢的一片望去,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阴风迎面刮过,猛地一个冷战。
“咱、咱们回去吧。”云莺的心底一阵悚然,瑟瑟道。
连槿点点头,被云莺半搀着朝住处速速走去。
待云莺费力地将院门的三道门闩都严严实实地搭上,确保绝对能将一切魑魅魍魉挡于门外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放心地走进连槿的屋子。
火炉已经燃起,屋内渐渐有了些许暖意。
连槿将身上被冰雪浸湿的衣物换下,发现贴身的单衣早已被冷汗湿透,被屋外渗入的凉风一吹,更是冷得战栗不已。
“连槿,你受伤了?”刚跨入门的云莺惊乍出声,目光紧紧锁住连槿的右颈处。
连槿惊疑地走到铜镜前,灯烛的照耀下,果然右侧的下颚处有一道寸许长的血痕,应该是在黑暗中不留神被那个内监的匕首给划到了。
之前因神经极度紧绷,都未曾发觉,此刻被屋内炉火的暖气一烤,原本已凝结的伤口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连槿将视线从铜镜中收回,淡淡回道:“大概是之前跑得急了,被路旁的树枝划伤了。”
云莺啧啧嘴,“看你平时一副万事漠然的模样,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连槿没有理会云莺的揶揄,取过一旁盛得半满的铫子,放置在火炉上,专心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