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槿感受到素妗双手传递来的暖意,脸上晕染开一片惊喜之色:“即使如此,妹妹便谢过姐姐了。”
待素妗及一众宫婢离开,连槿脸上的喜色如潮水般即刻退去。
她将素妗带来的衣物、腰牌、被褥以及铜炉都细细翻检了一番,确认没有可疑之处后,心中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无事献殷,非奸即盗。
素妗是东宫掌严,完全无需在一介女史的衣饰这等琐事上亲力亲为,何况她这个女史还是掌书云岫手下的。
连槿看了看松软厚实的床褥,精致不菲的铜炉,又想起素妗对自己那热络异常的举止言行,如此明显且毫不避嫌的示好,是为了拉拢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她初来乍到,身无品阶,出身微寒,毫无值得拉拢的资本。
那么,就是另有图谋了。
连槿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你的能耐倒还真不小。”云莺倚着廊下的柱子,扫了一眼连槿屋内多出来的物什,“刚来就能让素掌严这只铁公鸡心甘情愿地拔毛,还眼巴巴地送来,啧啧!”
连槿看向云莺,轻轻巧巧地说道:“你若是喜欢,我可都给你。”
云莺一愣,脸涨得通红,“谁……谁稀罕!”说罢,就埋头朝自己的房间疾步走去。
“明天卯时初刻就得去崇文殿上职,迟了我可不会等你。”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将出口的话语孤零零地关在门外。
连槿看着那个消失的窈窕身影,莞尔一笑。
明明是开朗乖顺的单纯少女,却要将自己故意扮成凶神恶煞的恶人,反而是城府颇深的深宫女官,却要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和善嘴脸。
再加上之前自己拜见东宫两位高位女官时,她们难以被人察觉的莫名异动,显然也是因自己而起。
看来,东宫这潭水远比自己所想的要深得多。
刺骨的寒风从半开的房门外袭来,连槿一边紧了紧衣襟,一边上前合上门,唉声隐在急急的风声里,无人可闻。
翌日卯时不到,仍黑沉的天幕下,两点微如萤火的宫灯,伴着细碎的踏雪声,默默行走在鳞次栉比的楼台殿宇间,仿佛飘飞在深夜荒野里的两只萤火虫,渺小而孤零。
“欸,”云莺忍了多时,终是受不了二人间死气沉沉的气氛,搜肠刮肚地没话找话,“你……你以前在禁宫,应该亲眼见过不少珍奇异玩吧?”
“我出身掖庭,入司籍司不足半年,尚未有幸见识。”连槿的声音凉薄,恍如此刻的冬日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