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年咬住烟头,阿毛点火。
他们站的地方正好在是吸烟区。一点星火闪耀,温斯年猛地吸了几口。
“年哥,”阿毛不禁提醒,“我这个烟劣,劲大小心呛。”
温斯年指头弹了弹,烟灰抖落。
不消一会儿,他就吸完了一整根。
阿毛迟疑了一下,仍旧再递了过去,不过还是跟了一句:“年哥,我这个不是你平常用的,这东西呛肺。”
温斯年接烟惯性猛吸,几大口之后浓浓地烟雾包裹着他颀长的身影。
他又弹了弹烟灰,一长根烟就现在只剩了小半截。
他抬手凑到唇边对着那点星火吹了一下,眼底的獠意仿佛也被吹红了起来。
温斯年的目光冷萧掠过阿毛,唇角勾着淡漠狠绝:“你还不知道我吗?”
跟着,他咬掉了烟蒂,浓冲的烟草嚼在嘴里,苦涩又甘香。
烟草嚼在温斯年嘴里,却也像洒在阿毛心里似的。
这个场景像在他眼前拉了一道围帘,伴着焦黄灯片转动胶片,吹动着一场老戏。
戏里面的温斯年,手臂上深深的三个烟疤,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斑痕。
听说他是从南厂逃出来的。
北区的地盘向来融不进南厂出来的人,那边的人又穷又怂搞不下什么大事。
北区不一样,同样是道上混日子,却过得纸醉金迷,接触的都是顶级的上层人物。
当然,干的也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
北区不都是神,也有人。有会害怕,会怕死,怕血,怕缺胳膊少腿的人。
比如他们这样一伙儿被拐的孤儿,无人问津,飘荡世间。
比如阿毛,在他痞气横天的外表之下谁都不知道,他每天的日子单纯只有两个字:怕死。
他才14,他不想死。他还没看过湛蓝色的天,还真的不想死。
那个时候,他们不信这个世上的魂,却只信一个臂上有烟疤的男人。
他有一个斯文的名字,叫温斯年。
可是他打起架的时候却不要命。
那男人寡言少语,从来不说自己的经历,却闷声以命相抵,从道爷手里救出他们一行十几个草莽命贱的少年性命。
他们弓膝想要跟随着他的时候,男人眼里却冷得像冰,他抽着一根接一根的烟。直到最后一根烟头烧到了末尾,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烟蒂在掌心烫灭。
他说从此以后他们之间毫无关系,然后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他嚼着烟草,眸子里面是不容置喙的影煞之气。
那天所有人都陆续走了,因为没有人敢置喙甚至哀求一句。
只有阿毛留下来了。
温斯年挑着眉寒声问他怎么敢的时候,14岁的阿毛颤颤巍巍地举手给他点了一缕火。
“哥,我陪你好吗?”
他没说‘跟’,他说的是‘陪’。
这个字让温斯年的眉间突突动了一下,他眯着眼睛傲然狠绝:“说什么?”
然而少年没有害怕,他上前一步替温斯年搂着烟火让他好生地抽完那半截劣质的烟头。
他又重复道:“哥,以后让我陪你吧。”
温斯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字,当他弱小无依的时候,所有人唾弃鄙夷。当他独自强大之后也只能独立历经风雨,有人说他厉害,有人祈求他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