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越来越低,云汐打了个寒颤, 除了一双眼睛整个人都紧紧埋在宽大的羽绒服里, 这样还是冻得直打哆嗦, 一双穿着红色帆布鞋的脚已经僵得没知觉了。
再等等吧, 云汐在心里默念, 她想看个日出。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云汐心紧了紧,旋即又放松下来,窝在原地没动, 任由身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在隔着她几米的地方陡然停住。
她没开口,对方也没有,周围只能听到狂风卷席山谷的呜呜声响。就这么一战一坐对峙良久,对方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哑声问道:“怎么一个人来这儿?”
云汐望着天空没动,半晌,不答反问:“看日出吗?”
周正白默了默,说:“好。”
接着两人之间便又陷入沉默。云汐仰头看天空,看那些挂在空中的星星一点点退去,像一盏盏被迫藏在黑暗里的明灯,深蓝色逐渐淡化,变成天边若隐若现的鱼肚白。周正白则盯着她黑色羽绒服下露出的红色帆布鞋,一动不动地盯到天边泛白。
云汐说:“马上日出了。”
周正白把目光从鞋上移到天边,“嗯。”
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泛红,一抹红霞铺陈而过,洋洋洒洒地染了大半个天空。很快,遥远的山头冒出太阳的影子,从一个狭小的弧形,缓缓地、缓缓地攀升而上,那迟缓的速度仿佛它正在费力挣脱着底部黑暗的束缚,一点点将自己从无边的黑暗中拯救出来。很红,却没什么光亮。
直到那红日完整地挣出山头,才猛然释放出金色的光亮来。一瞬间,万物重现光明。
刺眼的光亮让云汐不自觉眯起眼睛,她盯着那抹光,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却足以让身后的人听清,“周正白,你当初为什么骗我啊?”
这个问题她之前从没想过要问,因为她以为自己知道答案,以为问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筚路蓝缕的人,除了仅剩的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外一无所有。
现在她却突然很想问一问。突然觉得,他们之间,不该这么不明不白。
周正白说:“我没有骗过你。”
和昨晚一样的话,他缓慢地、坚定地重复了一次,语气像是在宣誓。
云汐没动,也没说话,恍若未闻。
周正白将目光从金色的天边收回来,不远不近地落在她沉默的后脑勺上,再出口时每句话都一字一顿,生怕对方听不清一样,“高考志愿不是我自己改的,改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也没人问过我的意见。你还记不记得出录取通知那天我被奶奶叫到房间里待了很久?就是那天,我才知道自己的志愿被改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尘埃落定。”
云汐僵了僵,本以为冻了一整夜不会变的更僵的身体,此刻却僵硬得仿佛能掉下渣来。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猝不及防撞上对方幽深的视线,心陡然一跳。
半晌,她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能,奶奶为什么......”
周正白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在报志愿之前程泽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在X市找到了一点关于我哥车祸的线索,但是天高皇帝远,我们在北京手根本伸不到X市去,所以最好我能亲自过去详细查查......我考虑了很久,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