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哭起来向来没有声音,连抽噎都很少,只一颗一颗不停地往下掉眼泪,却让人心脏肝胆都跟着疼。
周正白不厌其烦地吮掉她眼角新流出来的眼泪,湿咸的眼泪顺着口腔喉咙一路流到心脏,腌趱着疼掉他半条命。他不厌其烦地吻,不厌其烦地道歉,在黑暗中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
他其实见过很多人哭,受害者的,受害者家属的,被抓来想请求宽大处理的犯人,有的歇斯底里,有的黯然落泪。各式各样,他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云汐这样,几滴眼泪就让他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不知过了多久,云汐才渐渐止住了流泪,她浑身虚软地靠着门板,垂下的睫毛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珠,低声说:“周正白,你是混蛋。”
“我知道,我知道,”周正白低头珍惜地轻啄着她的眼角、鼻尖、侧颊、唇角,被她一句话说的肝颤,顿了顿,才轻声说道:“可是怎么办呢,混蛋很想你。”
......
云汐再次伸手想要推开他时,周正白没有阻止。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酒精使他四肢酸软,他却仍然尽可能地保持身姿笔直,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刷开酒店的房门,后退几步,再次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周正白保持着这样笔直的站姿,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早已闭合的大门,沉默而立,直到天明。
直到外面星星隐退,遥远的西北山头渐渐升起火红明烈的太阳,他才轻轻抚上自己脖上挂着的那片星空,踩着酸痛的双腿一步步离开。
第54章
云汐回房间以后, 直接冲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 淅淅沥沥的水流浇在地板上,清碎的声响堵住耳膜, 头脑中杂乱无章的思绪被切割成无数碎片, 把拥有这些思绪的人刺得鲜血淋漓。
云汐在水下站了良久,最后洗完站在镜子前, 盯着自己过分瘦削的脸庞,啪地一声抬手摁灭了浴室的灯。
......
换好睡衣从浴室里出来, 云汐毫无睡意, 艺术家的灵感总在夜晚发光,她也不例外,昼夜颠倒算是她的日常。刚刚凌晨一点多,就算平时也没到她的睡眠时间, 何况今天。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 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零星的几点亮色发呆。手机里有两条消息,一条是江潮到酒店后跟她报平安, 另一条是小助理问她明天需不需要出门采风。
她先回了江潮的, 没提刚刚周正白的事, 简单地嘱咐对方早点睡;随后想了想, 给小助理回了个下午三点出门。
她前段时间计划要画一套关于中国西北地区地貌景观和风土人情的系列画, 这也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