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又哼一声:「『应天堂』可也没好听到哪去。」

那不以为然的评论,教他轻轻笑出声来。

「欸,我还以为我这名挺好听的呢。」他捧着氤氲热茶,笑着道:「应天、应天,妳听,说着岂不挺好听的?」

她无言看他,真不知他脸皮怎能如此粗厚。

瞧她那模样,他笑着挑眉举例。

「妳不觉吗?应天再怎么样也比小魅好听多了。我师弟还叫知静呢,知静知静的,叫起来多像知了啊。当年二师叔就是嫌他小时候哭起来吵,才替他取名知静的。哪知他长大后,性子就随他自个儿名了,不问不吭声的。」

他笑得嘴弯弯,眼瞇瞇。

「我有个师兄叫孟夏,有个师弟叫赫连破,菜刀叔的儿子叫菜饭。我呢,可是叫宋应天呢。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这名听起来可好听了吧?」

这一连串对比,还真叫她无可辩驳。

「你家长上们也太不会取名了。」

见她热茶喝完,他替她再添一杯茶,边笑叹道:「咱们几位长上都疼女不疼子,总说女孩儿要娇着养,男孩儿得当自强,妳瞧银光那名多好听,二师叔取得多用心啊。幸得我出生时,正巧祖师爷在一旁,我娘便请他老人家为我起了这名,要不我可能就叫宋一、宋二了。」

「命随名走,你名如应天,必一生劳苦。」她冷淡的道:「你祖师爷怕也没安啥好心。」

他一怔,方又笑。

「是吗?我倒觉还好。」他瞅着她白净的小脸,笑着说:「我一生富贵,不愁吃穿,怎会劳苦?」

这是瞎话,她知道,他心知肚明。

她看着他,只见他黑阵融融,微暖带笑,张嘴缓声又道。

「命随心走,心若觉苦,那方是苦,心若不苦,那便不苦。」他凝望着她,浅浅笑,声微哑:「就算真是苦,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苦也觉甜啊。」阿澪愣看着他,顿觉心紧喉缩,不敢再看着那情真意切的男人,她装不懂,撇开了眼,改看前方的明月。

银白的月,大而圆,她却视而不见。

茶汤氤氲,枭枭。

她捧握着那热茶,不闻茶香,只嗅得他身上的暖。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这突如其来的诗歌,让她一怔,她知这是什么。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这诗歌流传已久,只诉盼之若渴,求之不得之情衷。

热红倏然上脸,她搁茶起身走人,他却伸出了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搂着。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阿澪一惊,心又跳,只听他在耳畔,低声再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她伸手想推他,小手却只摸到他的心跳,感觉那情意,由他而来,裹着心。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那柔软的情,温暖的意,教她无法推却,不能抗拒。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他贴在她颊边,悄然低语,教耳热,让心颤。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