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真的不该再来找他,她不能老是想要靠他逃避那一切。
可昨夜,噩梦又来。
她记得自己忍着没来找他,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然后她看见了那倾倒在地上的酒坛,看着坛口那湿润的酒液,闻着那酸甜梅香,她蓦然想了起来。
昨夜为了遗忘那梦魇,她到厨房拿了酒来喝,只是她自个儿在春末时酿的梅酒,并不浓,但很香甜,让她微醺。
她没有醉,她不记得自己醉了。
但当她提着那坛酒回房时,他开了门。
那男人星眸半张,衣衫半敞,长发披肩的倚在门边,朝她伸手。
也给我尝一些吧。
他对她笑着说。
她记得他那慵懒的模样,看来该死的诱人,她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酒,然后将酒含在嘴里,伸手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吻了他。
她记得他从她嘴里尝了那梅酒,记得他将她抱了起来,带回房里,脱了她的衣,和她纠缠厮磨。
那些本来被她遗忘的一切,全都一一浮现脑海,教她浑身发烫。
他和她一起喝光了那坛梅酒。
她甚至不能把一切怪到酒醉上头,她没有醉,没真的喝醉。
他也没有。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甚至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让她更加羞恼的是,昨夜下了雪,无星也无月,当然更不是满月。
羞惭和自我厌恶,满布全身上下,她起身抓起衣衫套上,想再次悄悄溜走,却在这时,看见那片乌鸦瓦当搁在桌上,它已经烧好了,还让人上了色,乌黑的鸟羽,乌黑的爪,可在那乌鸦瓦当的外围,还有着一只回头凤凰,凤凰的长尾和飞羽,成环形围绕着那只乌鸦,一双眼定定的看着牠。
凤凰困住了牠,就如他困住了她。
可让她疑惑的,是那只凤凰不是白色的,是黑色的。
这屋里所有的凤凰都是白色的,那是他祖师爷的记号,他的徒子徒孙,都以白凤凰当作徽记,所以凤凰楼里的凤凰也都是白色的,可这块瓦当上的凤凰却是黑的。
那男人烧好那些瓦片和瓦当后,在琅琊闯岛那天早上,便已将坏掉的瓦片和瓦当一一换掉,有多余的瓦片和瓦当,他就堆在厨房角落。
她本想去把那乌鸦瓦当找出来,翻半天却没看见,原以为他把它给扔了,她不让自己在意,也不去追问,反正那也只是她一时冲动之下想乱他才做的东西。
谁知他非但没将它扔了,还添了那黑凤凰。
好似他知她为何要乱他的瓦当那般。
心头,莫名乱跳。
蓦地,身后传来声响,她闻声回头,一时间,气微窒。
他醒了,却没起身,只曲起手肘,以手掌支着那张俊美的脸庞,侧躺在凌乱的被褥上,露出经过一整个夏季,被晒得古铜发亮的肌肤。
那惨遭蹂躏一夜的丝被,此刻正裹着他的下半身,只差那么一寸,就什么也遮不住了。
霎时间,脸又红。
男人黑发垂地,有几缕乌丝横过结实的胸膛,却有更多如飞瀑般披散在他身后,他用那睡眼惺忪的眼看着她,扬起嘴角,露出让她心跳又漏一拍的迷人微笑。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