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躺在软榻上,看着门外那渐渐散去的云。
从他这儿,看不见月,但他能看见月华照亮了前方的林叶和草地。
静夜里,声音能传得很远,他可以听见她拿木勺冲洗长发上的泡沫,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一勺又一勺,他甚至能闻到那一抹香。
然后淙淙的水声停了,他知她关掉了水,但他仍能听见小小的水波荡漾着,让他知道她正泡在那浴池里。
他希望她能因此放松下来。
晚风徐来,教林叶摇曳,他闭上眼,有那么好一会儿,几乎就要睡着,可他知,她会怕。
怕这月,怕那夜。
想起她还没吃,他睁开眼,干脆起了身,到厨房去热饭菜。
天井的另一头角落,有微光从澡堂的门缝里透出,他知她仍在里头,便往蔚房走去。
谁知热好了饭菜,那女人却没闻香而来,他再走回天井,她刚好在这时从澡堂走了出来,看见他,她愣了一愣,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刚出浴的女人,一时间无法动弹。
她只套着一件夏衣,那衣如她其他衣裳一般,全是黑色的。
黑色的衣料,衬得她更加肤白如雪。
月华轻轻洒落她身上,刚出浴的她,发仍微湿,唇更粉嫩,就连白皙的颊,也透着淡淡的粉。轻薄的黑色夏衣,因为湿气,服贴在她身上,她只用腰带简单束起。
她赤着脚,夏夜晚风徐来,扬起了她的裙裳,让衣更贴体,露出她雪白的长腿,他很清楚,在那件夏衣之下,她什么也没穿。
一颗心,莫名跳快了些。
不是没看过她的身子,他早将她全身上下都看遍也摸遍了。
可那时,对他来说,她只是个病人。
那会儿,她也没像现在这样看着他。
隔着一整个天井,两人的视线在月下交会,他能看见她氤氲的双眸,还有其中的情绪,迷惘、渴望、害怕、恐惧交织在一起。
心,跳得更快。
可他知道,她不会承认的。
不会承认她的害怕、畏怖、惊惧,不会承认她的渴望与需要。
即便如此,眼前的女人看来依然该死的诱人。
他用尽所有力气,才有办法张嘴挤出一句。
「还没睡?」
「太热了,」她声音沙哑的开口:「我冲个凉。」
「我睡到一半,饿了,起来弄点东西吃。」他力持镇定的噙着笑,告诉她:「妳若也饿了,灶上有杂菜粥,还是热的。我刚吃饱,先回去睡了。」说着,没等她回,他强迫自己转身,走回自个儿房里,重新躺下。
他本想同她一块儿吃点,再找她下棋到天亮的,可当他看见她,当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他知道他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所以只能转身回房。
起初,她没有动,然后他听见她走向厨房。
他闭上眼,试着静心入睡。
阿澪站在门廊上,看着他关上了门。
有那么好一会儿,她仍屏着气,听见心跳在耳中隆隆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