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那孩子再来,阿澪看见她仍穿着同一件新衣,原本扯破的衣袖,让人以针线缝补了起来,只是那针脚实在有够丑,那夏衣是浅粉色的,却用了又粗又黑的线去缝接,而且针脚又大又松,虽然拉得很紧,但也只是让缝接处的布料纠结皱在一起。

更惨的是,那缝衣的人,不只起针的线头是留在外头的,收线的结和线头也在外头,非但完全没有藏线,还垂了一大段在那里,活像那儿长了两根毛似的。

那教整件原本粉嫩可爱的夏衣,变得万般惨不忍睹,让穿着它的丫头,看起来就像是被扯断了手,又让人硬接回去的破布娃娃。

那一日,丫头安静得很。

空气中,更是充满了女人的不舍。

没看到,她没看到,她什么都没看到,没感觉到。

她装作不知,反正白露若见了,八成是会出手帮忙的。

谁知又几日,丫头再来,情况却变得更糟,那衣袖大概不知何时又被扯破,又让人粗鲁的缝接了回去,可夏衣布料本就很薄,这样来回折腾,让扯破的边缘早脱了线,那奇差无比的针线功夫只让一切看来更加悲惨。

女人无言的伤心,淡淡飘荡在空气中。

她忍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受不了那女人无言的不舍和心疼,更难以忍受那碍眼的衣袖,开口问那丫头。

「白露呢?这阵子怎不见她?」

丫头没有反应,阿澪才想起她是聋的。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了手,轻触了那丫头肩头。

丫头一怔,回过头来,阿澪这才看见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

没有想,她反射性的就读了她的心。

一幕幕的画面掠过,全是这孩子被人欺负嘲笑的景象,其他的孩子笑她衣丑,还会故意围住她对她指指点点的。

未细想,话已脱口。

「这衣都破了,为何不换一件穿?」

「爹爹有补好了。」冬冬看着她说:「他半夜好认真的补好的。」

阿澪瞪着她:「他傻,妳也跟着他傻吗?这衣丑死了。」

「才不丑!才不丑——」闻言,冬冬难得的恼了,她涨红了小脸,紧握着小拳头,瞪着她大声说:「这衣是爹爹送我的,爹爹帮我补好的!它才不丑——」

这丫头是那么激动,大眼里冒出了泪光,下一剎,豆大的泪珠就蓦然滚落她的小脸。

委屈、难过、思念、生气、丢脸、愧疚,各种复杂又矛盾的情绪都从那小小的身子传来。

阿澪看着那丫头,抽回了手。

可那些情绪,仍占据着心头。

冬冬撇开了脸,阿澪瞪着那倔强的孩子,起身走开。

她一路走到宋应天的房里,看也没看那个侧躺在地上看书的男人一眼,只是径自翻开他的衣箱,翻出了白露收在其中的小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