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已将长匣呈到宣老太爷面前。
真品无误。
老人家垂目去看,枯指在琢玉刀的刀身上敲了敲,嗓声沙嗄道:「眼下这把琢玉刀的主人是苏家姑娘,若论物归原主,也该先归给她。」
明成运一愣,忽觉有些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之感,遂涎着脸笑劝。
「老太爷您这又何必?琢玉刀本就是您南天宣氏的传家宝贝,是宣大公子太意气用事,一时被激得失了方寸,才把它拿出来斗,这会儿东西给您送回来,『福宝斋』苏家那边您要是不好去说,咱可以代您去跟苏姑娘谈谈,那孩子好胜心是强,但心性也是不错,把刀送还,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那你把老夫当成什么!」沉喝。
宣老太爷目光如电,枯瘦面庞陡生凌峻之相,一掌拍在扶手上,吓得明成运当场闭嘴,险些连气息都闭塞了。
明芷兰赶紧起身又是一福,才想替亲爹说几句话缓颊,未料与偏厅相隔的那座巨大红木雕花镶翡翠玉板的折屏后头,忽奔出一姑娘家,身后还跟出来三名中年男子。
这一女三男是今早来访「南园」的客人,正是苏仰娴以及她家三位师哥。
偏厅与正堂离得那么近,又仅以巨大屏座相隔,正堂上说话的声音肯定能传到里边去,足可看出宣老太爷对送回琢玉刀的人并不上心又或者心中早有决议,琢玉刀他宣家目前不能取,要取只能光明正大赢回。
明芷兰这时才有些看明白了。
乍见苏仰娴出现,她脸色更白三分,「但娴……」
苏仰娴脸色也很苍白,眸子瞬也不瞬直视好姊妹,试了两次才挤出声音——
「川婶跟我提过,说我阿爹拿琢玉刀溜出去那天,你曾来访。那时我不在家,你陪我爹说了会儿话才走,后来我爹口中念念有词,说我要跟人斗玉,他得去寻我,得把东西给我带去,有人交代他,得把东西带出去,结果川婶才想去前头喊帮忙,我爹就从后门跑出去了……」她呼吸微紧,眸底见潮。
「如果不是寻常就亲近的人所说的话,我爹不会信以为真,不会急到心思紊乱、神志不清,兰儿,是你跟我阿爹说,要他把琢玉刀送来给我吗?」
此际,帝京流派的三位师哥全站在自家小四儿身后,宣老太爷虽是主人家,却不插手多说,仅沉眉冷目旁观。
二师哥陆玄华扯唇一笑,笑意未达眼底,道:「明姑娘不出声,那就是默认了,好个歹毒心肠,哄着人把东西带出来,取走东西之后还杀人灭口吗?」
「你、你胡说什么!」明成运吓得胡子都卷翘了,蓦地从椅上跳起。
「是胡说吗?」袁大成摸摸双下巴,嘿嘿一笑。「自苏大爷出事,当作红彩的琢玉刀不翼而飞,咱们的人连同在京的宣家人马,再加上昙陵源雍家也请来不少人相援,把那邀月湖畔寻过再寻,几要掘地三尺,就是寻不到琢玉刀,还不死心地往湖底打捞,最后不得不将此事暂置,正因如此,今日咱们师兄妹几个才会来访宣老太爷,商量接下来该如是好。」又笑了两声,好脾气模样形成一种反讽——
「明姑娘倒是好运气,出门游逛,两下轻易就能拾到琢玉刀,都不知咱底下那一百二十名的人手一轮还有一轮地搜遍湖畔,到底都干么去了?」
明成运挺起胸膛,「就是我家闺女拾到的,千真万确,咱骗你们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