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曹仲会着急。

在顾家呆了几天,陶然算是真正见识到有钱人奢侈又腐败的一面。年夜饭那顿,单单一只澳龙就几千块钱,更别提其它的。

所以顾淮云带葡萄酒来,她并未感到多浪费。

顾淮云将酒瓶放在桌面上,又从纸袋里掏出一把起瓶器来。

“英姨,在绥安,我们曾约定过,有机会一起喝酒。”顾淮云笑眼看向胡英。

说话间,他的手熟练地用起瓶器一点一点转上来软木塞。动作不慌不忙,但其间的优雅,无法言说。

陶然看得入迷,直到一道染着笑意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她才心虚地夹了一块鸭腿,装作很忙。

“啵”的一声,软木塞被拔出,男人压着她的手背,“去,帮英姨拿几只杯子过来。”

陶然的手缩了回来。拿就拿呗,咋还摸她手了呢。

顾淮云给三只杯子倒了四分之三的红色酒液,独独给她的倒了不到半杯,美名其曰,“怕你不会喝,少喝一点。”

“……”

欺负人也能说得这么体贴?脸呢?

四只杯子举起,碰杯。

顾淮云先说话,称呼全都搬她的,“仲叔和英姨有情人终成眷属,难能可贵,我和陶然祝愿仲叔和英姨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红酒还没喝,胡英的脸红得染了一层醉胭脂。

曹仲温文尔雅地笑,“谢谢顾先生的美意。”说完,执起胡英的手。

“我和胡英,分离三十多年。在这三十多年里,她离婚、落狱,尔后又一直独身,过着清贫苦寒的日子。我也终身未娶,因为心里放不下她,不是她,结婚也就没有了意义。”

胡英的手被他牵着,垂着眸,眼里有难掩的酸楚的光。

“如果不是你们,我和她,剩下的人生差不多就照这样过下去……”

曹仲温柔地看向身边的胡英,“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但好在还有机会弥补,剩下的人生,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好过。”

胡英满是风霜和皱纹的脸上有泪流下来。曹仲当着两个小辈的面,笑意吟吟地抬手帮她擦掉。

爱情最触动人心的样子就是,不论男女老少,爱情都能给他们最美好的一面。

在曹仲的宿舍里吃过晚饭,出来时,天空中是泼了墨一般的黑色。寒风摇着那片柏树林簌簌作响。

风声很大,他们的脚步声有轻有重,轻的是她,重的是他。但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这些声音被风一吹就走。

陶然望着远处的灯火,问道,“我什么时候看医生?”

顾淮云倏地驻足。

陶然不明所以,却见他朝她伸出了手。

远处,车间里白炽灯的亮光透出来,被浓郁的夜色稀释,到他们这边,只有柔柔的一层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