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陶然低头去看,看到“顾老板”三个字的来电显示,她的手指往红色的那边狠狠地划过去。

铃声霎时断掉了。

陶然收起双腿,双臂抱着小腿,脸埋进膝盖间。

铃声断掉没多久,又来了。

这次她别说拒接电话,连看都懒得看。但对方比她有耐心,铃声没等自动切断的时候就主动暂停了。可是没暂停多久,继续重新响起。

就在这一来一去的档口,她脸上的泪渍也干涸了,陶然双手搓了搓脸颊,待她看清这作妖一般的来电,登时火冒三丈,“干什么呀,一直打电话?!”

顾淮云不答反问,“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嗯?”

那语气,仿佛她犯了多大的罪。

“我不想接行不行?”

刚刚被李文强吓出的恐惧此刻全部转化为满腹的怒火和委屈,陶然不管不顾地朝着顾淮云撒气,“你的电话我凭什么都要接,凭什么啊?”

顾淮云的声音陡然发紧,“出什么事了,陶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

她能说出口吗?

她能说她被她厂里的一名员工吓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下意识地喊出的竟是他的名字吗?

可是两个小时前,她不小心喊出他的全名时,她明明能感觉到他是不快的。

“没有,刚刚看到一个很感人的视频,没忍住哭了。”

这个理由,没有让顾淮云信服,“说实话,陶然,你在骗我。”

在他面前,她就如一盆水,就那么大,看一眼就能看到底。可是,对她来说,他就是那一片汪洋,深不见底,也深不可测。

这样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我在骗你又怎么样?凭什么我所有的事都要跟你说?是你先说的,我们是夫妻,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陶然吼得歇斯底里,也吼得语无伦次,但顾淮云却不见半点怒气,沉默片刻后再开腔时嗓音低柔,“你是不是为之前说的话不高兴?”

陶然的心瞬间被拧扯了一下。

原来有这种错觉的不是她一个人,原来心里有疙瘩的也不止她一个人。

将事情往回倒,今晚事情的源头,不就是他介意她叫他一声“顾淮云”么?

她不能忍受他介意她叫他“顾淮云”,取个名字还不让人叫,是什么道理?

她也不能忍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依赖他,在脑子一片混乱和恐惧中,喊出口的竟是他介意她叫的连名带姓的“顾淮云”。

掰开了,揉碎了,陶然整个人也敞开了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挺挺地立起脊梁骨,蓄着全身的力气,“对,我就是为之前的话不高兴了,怎样?!我就是要叫你顾淮云,怎样?!你不就是叫顾淮云吗?!顾淮云!顾淮云!!顾淮云!!!”

陶然两手捧着手机,对着话筒肆无忌惮又幼稚无比地嘶吼着。

电话里,没有任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