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彼时那轮专属于中秋夜晚的皎皎圆月还懵懂无知,只顾高悬星空,为古树虬枝环绕的琴台上有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皇帝与太后们坐于美轮美奂的高台之上,那是琴台上最接近的帝王紫微星的尊位,台下的皇亲国戚和朝堂百官,他们携家眷跪拜,齐声高呼“陛下万岁”,“太后万岁”,就像今夜忠心守卫朗月的群星。
北国使臣哈丹王领众位使节位于前列,他们行的是北国觐见可汗时的礼节。
在姜太后威严又慈爱的免礼声后,接下来是中秋时节特贡的全菊御宴,珍馐佳肴,桂花蜜酿,吴郡肥蟹,成千上万的龙爪菊无所顾忌地在琴台座席两侧张扬,吐露着芬芳。
夜宴上往来的觥筹交错间,琴台上紧锣密鼓交替上演着的大越折子戏与北国杂艺,无不洋溢着如痴如醉的奢靡腐坏的气息。
正是足以令人懈怠的气息,懿成晕晕欲睡,哪怕是瑞王府故人在场,肥美鲜蟹在前,亦不能驱赶她上涌的睡意,她垂下眼睑,似梦非醒间,她思绪愈发明晰,她下意识又找寻起那根线来,那根可以串连一切前因后果的线。
“哇……”众人按捺不住的惊呼令懿成一个激灵,她如梦初醒,台上一个北国男子正在表演幻术。
努桑哈转手生花,覆手幻烟,其间五色彩绢如霞光翻飞,叫人眼花缭乱,又见他将那朵山茶花放入他那口空箱子里,后神秘关了箱子,长脸上的络胡掩盖了他此刻故作玄虚的得意神情。
懿成的视线穿过他,恰好看到了那位镇定自若的北国使臣——哈丹王,他文冠散发,胡服贝带,所谓幻术之奇于他早已是司空见惯。
他蔚蓝色的眼眸此时一片泰然,只朝傅太后所处的方位投去淡淡一瞥,精彩纷呈的夜才刚刚开始。
他执杯淡然饮酒的样子令懿成灵光一现,她猛地想起一条微不可查的线索!
展啸曾伤过北辰,若哈丹王是北辰,那他的左边手臂一定有那道伤疤!她不由得盯住他身着袴褶胡服的手臂,想象曾见过的那道伤疤是何模样。
“看!有人——”
从箱中“幻化”而出的乌仁哈沁舞裳似雪,水袖轻纱,绰约多姿,她额间朱砂,玉足轻移,清铃叮咚,明明是北国特异的容颜,跳得却是大越坊间盛传的白纻舞。
有诗仙曾云: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希。
这精妙绝伦的飞袖云步已然迷住了懿成的眼,那颗朱砂痣摄人心魄,樊王默仕或许也是如此被惑了心智,懿成恍惚间又听到他那番温柔痴情的低诉。
“我会在此处与婀尔莎说那些话,只因我恰在此处遇到了婀尔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