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嗤笑一声,听不出喜怒,“很好,很好……”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国度的岌岌可危和气数将尽,而他要做的,不过是悄悄加一把火,让这个外强中干的落日帝国在旦夕间便烧成灰烬。
“阿茹娜还有一问,”阿茹娜沉吟片刻,垂首道:“此前阿哈用鸺鶹传信给我,要我杀了懿成公主,北国才好借故起兵攻越,此事事关重大,阿哈没有说,这是不是王的意思,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
北辰抬起眉,这确实是众人商议的结果,不过现下——他好像改主意了,“不必了。”
他的蓝色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阿茹娜那张深深疑惑的脸,他断定她追赶不上他跳跃如飞燕的思维,“如果和亲公主实为居心叵测的大越细作,意图谋害可汗,这个理由——是不是更加正义,更加能令天下人信服呢?”
“谋害可汗?” 阿茹娜一时震惊,哈丹王可是鲁达可汗的亲生儿子,鲁达可汗也已年过七旬,日渐老去,她从未想过这位哈丹王存了弑君的心思,也对,可只要鲁达可汗活着一天,就仍是草原皇权唯一的象征。
“不错,谋害可汗。”北辰坦诚地颔首而笑,他对他信任的心腹部下从不玩弄权术那一套,当然阿茹娜的反应也没有令他失望。
“阿茹娜明白了,阿茹娜会在这里等着王攻进大越,夺取天下的那一天,大越一日不灭,阿茹娜便一日不归故国。”
“也不用想得那么远,现下就有一事要你去做。此次我带了些奇人异士来,你去和傅太后说说,过邺阳北门的时候,通融通融。”
“是。”阿茹娜心领神会,她明白哈丹王口中那些奇人异士预示着什么,那预示了一场隐秘的阴谋,一场讽刺的杀戮,也是一出浪漫的悲剧。
欲擒故纵
展啸再一次只身来到禁军营处,他要求见禁卫军总领姜放,而这位敦厚微胖的头领不耐夏日炎热,也不顾公务在身,只管抛下手中俗事,着一身常服,在屋里纳凉吃酒,好不快活。
按理说,这姜放是个闲散人,对文治武功一窍不通,是不该坐上禁卫统领这个位置的。奈何他是姜太后侄儿,又是娶了傅氏一族的嫡女郡主做正妻,成了当朝驸马。故而当太后们对这个重要官衔的人选争论不休,无法定夺的时候,姜放这样一个牵扯双方利益的软柿子便自然而然进入了有心人的视野。
此时姜放又见展啸前来,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来者是自己真心倚仗和爱护的得力下属,怕的是这执拗展啸今日恐又要在他面前老生常谈一番了。
没等展啸开口,姜放举起白玉酒盅朝他走去,笑眯眯道:“奉忠啊,当值劳累,快来陪我喝一两盅。”
展啸在那身铠甲之下早已热汗淋淋,他站在屋外台阶上,美酒当前,依旧神色不改,拱手推脱,“谢大人,末将待会还要巡察,酒就不吃了,末将此番前来,是想……”
“行行行……”姜放只好放了酒盅,“我知道你又要说那个黑衣人,那个北国刺客的事,是不是?”
“正是,那黑衣人不似大越人,且武艺极高,数日前末将与他单打独斗,有兵器在身才伤了他,只可惜还是让他逃了……”
“行了行了,”姜放不耐烦打断他,“这么多禁卫军偏偏就你见到了?还让他逃了?这空口白舌,无凭无据的,谁能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