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巧月看清晚霞容貌那一瞬,她眨巴起那双尚可的眼睛,“你生得还算好看,怎会到这里来?”
晚霞停下踩洗的动作,她用被泡得发白的手掌遮挡刺眼的阳光,也对面前憨笑的丑姑娘十分戒备。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又是个哑巴?”巧月更凑近一分。
晚霞久久不语,巧月便开始自说自话,“这也难怪,浣衣院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些个老弱病残。”
“我叫巧月,我瞧着你干活卖力,不如以后我们搭个伴,如何?”
晚霞瞄了眼她那块白斑,想从中辨认出人心的真假善恶。
巧月捕捉到她异样的眼神,摸了摸脖颈处那块跟了她十多年的斑团,反而赧笑道:“真不好意思,可吓到你了?”
她的笑容多少有些哀情,晚霞不忍,“没有。”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这可太好啦!”巧月加快了踩洗的动作,溅起阵阵水花,“那以后就有人陪我说话啦!”
有一滴水溅上晚霞的鼻尖,她嘴唇轻启,“我叫晚霞。”
“晚……霞……”巧月重复这两个字,又朗声笑道:“这名字可真好听,就像你人一样好看。”
晚霞此番被赞得不大好意思,倒是不解巧月是真的没心眼还是心思深沉。
晚霞不喜与人多言,专心手上的活计,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巧月,除了避开那些巧月不该知晓的秘事。
“你听说了没,府里又有人投井了。”巧月神秘兮兮。
晚霞刚把桶丢到井里,粗糙的井绳从她手里“唰唰”而落,瞬间便到底了,她忽然很害怕。
她缓缓拉动井绳,探头从那圆形水井口往下看,她以为会从中看到青芷不安的亡魂,却没想看到了自己那破碎又晃动的倒影,还有陌生而恐惧的神色。
“喵呜——”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一只灰黑花猫正在不远处树干上拱背伸了个长长懒腰。
“那是我捡来的猫,我叫它杏花,因为它老爱在那颗杏树上睡觉。”巧月指着那团灰黑,朝晚霞笑。
“你别看它总睡觉,它可厉害了,之前浣衣院鼠患甚多,老鼠还会半夜爬床咬人呢,现在都被杏花吃光了。”
巧月像在炫耀一件珍宝,晚霞却惴惴不安,猫鼠之言不免让她想起青芷临死前的诅咒。
晚霞手心低伏着滑腻发黑的井沿青苔,她又往井里看去,青芷尖厉的嗓音好似在这狭窄的井道里久久幽荡。
“我诅咒你们!下一世我转世为猫,尔等为鼠!拆骨吃肉,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